宅小書 作品

第166章 兼併、耕牛、河北民!

 也許這柄手術刀會割到大動脈,會引來非議,會為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但有病,就得治! 

 這是世間常理,是鐵一般的規律。 

 至此,王安石這個名字,在她心目中已經徹底變得栩栩如生起來。 

 最初只是一個蘇軾政治生涯中的政敵,一個絆腳石。 

 後來變成了一位“急功近利”,“肆意妄為”的古板官僚。 

 到現在,她眼中所看見的,卻是一位從苦難中成長,目光如炬,能見微知著,洞察帝國弊病的政治家、思想家、改革家。 

 只是不過,讓人不免遺憾的是,對於這場轟轟烈烈的改革,她好像早已被劇透,會以失敗的結局收尾。 

 但即便如此,通過顧知書對北宋朝廷內憂外患的種種描述,還是不免讓人內心的血液開始沸騰起來。 

 追逐烈日的夸父,向神發起衝鋒的騎士,哪怕結局是註定的,你能說這種壯烈的行為,沒有意義嗎? 

 並不能!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屬於是人類勇氣的讚歌,是責任,是擔當,是道義,更是熱愛! 

 如此熾熱真摯的情感,你怎能不去稱讚和歌頌呢? 

 其中展現的權謀、智慧、鬥爭和妥協,更是值得反覆回味咀嚼,這些,才是真正的精華,是充足的養分,是可以值得你人生變得更好的、真正的老師! 

 安卉已經對接下來的改革大戲,變得迫不及待起來。 

 “關於三個北宋社會最嚴重的問題,王安石都有自己的獨立思考,不隨波逐流。 

 關於土地兼併,他曾寫過一首詩表達自己的觀點,詩名很直白,就叫《兼併》。 

 ‘三代子百姓,公私無異財…… 

 有司與之爭,民愈可憐哉。’ 

 他在詩中描繪了夏商周三代聖王愛民如子,國家與百姓財產公有的理想社會。 

 王安石認為皇帝應該掌握天下大權,所有的財富分配都應出自天子,如果不能實行強力的中央集權,地方的官吏就會憑權力自肥。 

 他還說,某竊謂百姓所以養國家也,未聞以國家養百姓者也! 

 這方面的態度他終其一生都未嘗有絲毫改變。 

 有意思的是,蘇轍也讀過王安石的這首《兼併》,並且提出了反對的意見,一如他石頭般的性格一樣尖銳深刻。 

 蘇轍說,能使富民安其富而不橫,貧民安其貧而不匱,貧富相恃以為長久,而天下定矣。 

 王介甫,小丈夫也,不忍貧民而深嫉富民,志欲破富民以惠貧民,不知其不可也。 

 放在今天的語境裡,就等於指著王安石的鼻子說你仇富,你想劫富濟貧,你掠奪那些勤勞致富者的勞動所得,你是酷吏! 

 誰對誰錯,這裡不予置評,請各位聽眾朋友自己內心評估衡量。 

 關於治政的問題,在古代,有個階層叫做胥吏,所謂胥吏,就是官僚體系裡的基層人員,他們是朝廷一切政策的最終落實者。 

 有朋友可能會問了,這不就是官吏嗎? 

 還真不是。 

 傳統士大夫也就是我們常說的官員,其實並不樂意參與具體而瑣屑的行政事務,他們追求的是以儒學思想,教化百姓,往往只是地方名義上的一把手,實際上具體操作都落在了胥吏的身上。 

 依王安石的說法,就是今世胥史,士大夫之論議常恥及之,惟通古今而明者,當不以世之所恥而廢人之為善爾。 

 這種模式有好有壞,好處在於,由於基層胥吏基本是固定不流動的,而官員卻總是會被調來調去,所以有胥吏在,即便官員流動再頻繁,甚至出現暫時的空缺,也不會影響地方政務的正常開展。 

 所謂鐵打的衙門流水的官,就是這個意思,胥吏就是鐵打衙門最核心的建材。 

 但胥吏是不能領朝廷俸祿的,他們的收入和他們經手的事務掛鉤,等同於是從百姓身上收取手續費,且社會地位不高。 

 如此一來,可能會發生什麼事情,也就不難預見了。 

 胥吏又沒有前程,又沒有俸祿,又手頭掌握一定權力,還長期紮根在一個地方。 

 久而久之,成為當地一霸,欺壓魚肉百姓的情況屢見不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