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婼 作品

第 225 章 225

  司馬文善繃直脊背,保持著十足的警惕,劉義真並沒有留意到那些瑣碎的細節,正為他肯同自己說話,是不是自己說動了他而感到異常興奮:“是振武將軍沈田子麾下的。”

  一經脫口,少年忽然想起,長安內亂中沈田子已被誅殺,那段噩夢牽連甚廣,父親再三告誡他要少提,但他剛才顯然沒過腦子。

  沈田子在長安被殺後,他麾下的將領被拔擢駐守江淮,必然是在劉裕班師回朝之後,那論功自然要那位太尉大人過目。

  對方大開轅門留他們一行,真的只是出於昔日的情分?沒有得到任何的指示?

  劉義真竟然能單槍匹馬出境,跑到恆山腳下來尋他,本身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劉裕四十三才得長子,諸子之中未一人及冠,經歷過長安之亂後,他豈會放任劉義真到處跑,就算想要磋磨歷練他一番,也不會毫無後手!

  拓跋嗣或許是為荊白雀而來,但也不全是為荊白雀而來,天子之怒,血流漂杵,他給曹始音的底牌還沒有用,如果這位鐵膽的帝王真的要將他們留在魏境,一個荊白雀還攔不住,看來真正叫他忌憚的,不僅是風騎。

  時過境遷,曾經浪裡的明珠,如今已是米粒裡的砂子,恨不能大浪淘去,否則留在自己碗裡只能咯牙!

  不過留在自己碗裡,總比留在別人碗裡的好。

  司馬文善在心裡不禁冷笑,只有劉義真才會覺得,大家都希望他回去。也只有白雀,才會想要犧牲自己成全他,但她不知道啊,歷史的車輪早就緩緩滾動,在江左等待他的,可不一定就是高官厚祿,呼風喚雨。

  “阿善哥哥,要不我們不說這個了吧。”劉義真看他臉色不善,以為自己提到沈田子又觸動了他哪根心絃,不敢再繼續往下說。

  司馬文善卻拍了拍他的肩,道:“義真,你要是和你的名字一樣,一直這般義氣天真就好了。”

  “什麼意思?”

  司馬文善起身,把他往岸上推:“意思就是,你把人都召集起來,我們不回江淮大營,稍後直接下潁川,你回建康同路,我送你一程。”

  “好欸!”

  劉義真喜笑顏開,從石頭上蹦了下去,就要喚人。

  司馬文善又將他叫住:“而且她也不是‘那個女人’,她是我未過門的夫人,我要相守一生的人。”

  曹始音無聲無息擁了過來,劉義真利落地擺手:“沒事了,收拾收拾準備離開。”曹始音便想過去看看,見裴拒霜先一步往那處去,便打消了心裡的念頭。

  劉義真見他一動不動,兩眼珠子也粘在了裴拒霜身上:“那是誰?”

  “瓊芳館主。”曹始音道。

  “哦,我聽說過他,他不是看不上阿善哥哥麼?”劉義真對裴拒霜的戒備和不滿都寫在臉上:“不然當初怎麼死活都不肯回來,他現在又巴巴地回來做甚?”

  當年裴拒霜隨前東武君離開的時候,這位桂陽公還沒有出生,不曾見過晁晨的鯨飲刀威震四海,自然無法理解四館主的執著追隨,曹始音夾在中間,頗為尷尬,不過劉義真並沒有為難他,事實上他正沉浸在歸家的喜悅中,忘乎所以:“只要阿善哥哥不怪他,和我也沒什麼關係,以後同心協力為國,大家都是好兄弟!”

  司馬文善負手而立,面朝淮水,背對山陰。

  腳步聲近,他沒有回頭,卻準確判斷出來人:“之前你說到哪裡了?不妨接著往下說。”來人腳步一頓,像根木頭在原地罰站,他不禁又道:“把錦囊拿出來吧。”

  他這話說得平和,但語氣裡充斥著不容置喙的強硬,裴拒霜以為自己會十分逆反抗拒,但回過神來的時候,竟已把手伸向懷中,他不由打了個激靈,這個男人在那個女人身邊和獨身一人時,判若兩人,雖然依然懨懨的,但眼睛卻明亮有神,叫人不敢打小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