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星若辰 作品

第 62 章 晉江正版閱讀

謝無熾這次發燒,時書衣不解帶照顧了三天。三天之後行程繼續,離太陰府已經在咫尺之遙。

時書走在路上,東張西望,這片廣袤的平地上時不時有將領飛馬而過,馬蹄騰起陣陣的煙塵,而時書則目視對方矯健的背影遠去,忍不住發出動靜:“好帥啊。”

時書跑上較高的山巔往遠處眺望,一片孤城萬仞山。

平地上,只有一些窸窸窣窣的荒草,組成圓形的草甸,時不時飛過幾列兵馬,軍情緊急。

時書才想起一個重要的問題:“這裡是邊境,沒打仗吧?”

謝無熾道:“難說。大景邊防中線,上次跟你說過了,二十年前,大景淪陷了三路六府,甚至龍興之地大盛府也被強旻所焚燒,是從那年開始,朝廷尤為注重北境邊防,如今,眼看邊釁又要開啟了。”

時書反應過來:“朝廷這幾次都是為軍餉發難,難道是邊境的戰爭?”

“嗯,本來當時簽訂了‘茶河協定’,約定不再互相進犯,但這些年來大旻的軍隊時常越境騷擾,前年更是發生了嚴重的走火和衝突,在龍門溝一帶兩方軍將遇到爆發戰鬥,死傷數千人。大旻隱約又有騷擾和入侵的趨勢,邊境很不安全。”

時書:“不是,打仗這麼重要的事,怎麼不早說?”

真是一處有一處的危機是吧?

時書忍不住問:“誰更強?”

謝無熾:“問他們。”

許二郎搔著脖子,面色難看:“龍興之地都被掠奪了,你說誰強呢?旻這個狗族,他爹的,本來是大景養的狗而已,只不過前任節度使姑息養奸,讓他們成了氣候。一開始誰也沒想到啊,那個元格爾一起義就組織起了義軍,幾年把這三路六州都攻下了。不中用的東西。”

時書:“好,挺好。”

聽起來,像是這異族大旻,能單槍匹馬把大景的城牆給捅穿的樣子。

都不知道真打起來,自己能不能跑贏。

許二郎看見時書的臉色,連忙安慰他:“你放心你放心!沒打仗,茶河協定還在呢,這些人怎麼可能那麼輕易毀約啊?一打起來得死傷幾百萬,更何況,我們馮節度使還鎮守在邊關,大旻忌憚他的威勢,不敢輕易用兵。”

時書捏著鼻樑,心說這穿越是穿對了。

潑天的冷水說淋就淋。

時書盯著眼前的茫茫雪地,一下有了種說不定明天就得死的感覺。他們走了許久,約莫是下午時分,走到了一條蜿蜒曲折的大河旁。

因為是寒冬,這條河流凍結成冰,能看見山勢之下,河岸旁全是亂草,雜樹,還有陡峭的山河。

時書問:“這裡居然還有河流?”

許二郎說:“這就是茶河。”

時書:“啊?”

謝無熾:“‘茶河協定’的茶河。”

大概隔了幾十米寬的河岸,許二郎一指對面:“那邊,就是大旻的地盤了。”

時書轉頭盯著他:“你是說,就隔著這麼幾十米,就是異族的地盤了。”

“對。”

時書臉上有根筋抽了一下,他遠遠看見了大旻的瞭望臺,上面站著手持弓箭頭戴絨帽的士兵,一雙銳利的眼睛射過這條河流。

時書真的想笑:“想讓人死, 還要附贈流放三千里。”

時書汗流浹背,轉頭看著謝無熾:“只說是流放,沒說是前線參軍啊?”

謝無熾的手碰了下時書的頭髮:“別怕。”

時書只能祈求,這群人能遵守協定,有點道德。

再往前,慢慢到了傍晚,他們似乎走到了一處廣袤的沙地。眼前終於看不見那條河流,大概是被群山所遮擋。

時書剛鬆了口氣,左右張望,忽然聽到一陣淒厲的嘶喊,混合著馬蹄踐踏地面的動靜。

“啊——啊!!!!”

“啊!!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

別說時書,連謝無熾都是眉頭一皺,許二郎和幾位差役臉色大變,宮廷中派來的護衛走到現在,終於大喊了一聲:“掩護!”

“列陣!”

“都把武器抽出來!”

時書驚訝時,謝無熾道:“給我行枷解開。”

許二郎連忙解了他的枷鎖。時書還沒明白髮生了什麼,他的目光越過連綿起伏的山坡,看到了幾個細小的人影,從茶河一線狂奔而來。

這幾個人影,起初像螞蟻,接著才發現是人在狂奔,手裡拎著包袱,一邊狂奔一邊嘶喊:“救命啊!救命啊!”

整片荒原上都沒有人,那幾個人不知道往哪裡跑,終於看到了這一群人,便朝著時書和謝無熾的方向狂奔而來。

時書:“他們是誰?”

起初,時書還以為是壯年,直到在裡面發現了女人,還有小孩兒。

許二郎說:“完了,這些是從茶河偷渡過來的人!”

“偷渡?”

謝無熾:“垂陀府,大盛府,永安府,這三府都失陷淪為了異族的馬蹄踐踏之處。大旻的人把大景的百姓列為最低等的‘賤骨頭’,任意屠殺奴役,遺民淚盡,沒有人不想回到大景,所以每天都會有人試圖從茶河偷渡,回到大景的地盤。”

時書轉頭,盯著他。

“很明顯,這一群人偷渡,被大旻邊境的士兵給發現了,正在追殺。”

果不其然,謝無熾話音剛落,時書便看見幾列駿馬從山崗上席捲下來,這是真正的高頭大馬,馬匹上坐著姿態雄壯的兵士,但這群人不是大景的將領,而是大旻。他們從背後取出弓箭,一邊策馬狂奔,一邊放箭從背後試圖射死這群人。

謝無熾道:“大旻對於逃亡的人,一向趕盡殺絕。”

時書瘋狂道:“他們越境了!他們跑到我們這邊來了!”

謝無熾:“越境是很正常的事。”

背後,有個太監發出尖銳的嘶叫:“怎麼朝咱們跑來了?不要過來!跑到我們當中,我們都要被殺死!”

“快快快!放箭射殺這些人,不要讓他們過來!”

時書轉頭,才意識到他說的是,放箭射殺這些淪陷區的遺民。

偷渡的遺民終於看見了人,狂奔著,大聲呼救。

“救救我!我們是大景的百姓!”

“嗖嗖嗖!”

幾列利箭飛去,跑在最前面的百姓腿上中箭,跪倒在地,用驚訝地眼神看過來。

緊接著,這群遺民像是突然被什麼東西擊中,站在原地,不知道要不要再往前。而背後,大旻的鐵騎像狂風一樣趕來,許多屍體倒在了地上,那些人便從馬背抽出彎刀,向著人的後背揮砍。

時書張開嘴,聲音卡在喉嚨中,是一聲嘶啞的:“別!”謝無熾出了聲:“弓箭給我!你們是昏了頭了嗎?居然朝著百姓放箭!朝大旻的人放箭!”

被他一聲怒喝, 這群宮中的護衛才回過神,他們大部分人沒經歷過戰爭,只是三千里外歌舞昇平的東都皇宮內的守衛。聞言,連忙將箭矢朝馬匹上射去。

謝無熾奪過其中一把,時書和差役擠在一起,時書有些錯愕,他眼睜睜看見謝無熾拉開弓。

一雙鷹眼平視前方,緊接著,鬆開了手。

箭鏃銀亮,箭羽飛旋,筆直地劃破空氣疾射而去,然後,馬匹上一個士兵猛地墜落下來。

時書開始往前跑,去接應那群人,他也沒弄明白原因,腿已在往前跑了。背後箭矢如雨,時書頭一次感覺和死亡的距離這麼近,很久以前,他試圖跳河自殺時,都從未有過這種感覺。

他往前跑,背後的護衛也在往前跑,馬匹上的人一個一個接著墜落,時書不知道這些箭是誰射的,等那匹狂奔的馬掠過,一具沉重的屍體跌落在地上。

時書低頭看著,這人喉嚨有個血窟窿,箭鏃便深深地埋在這個人的喉嚨中,被射了個對穿。

時書轉過身,狂風之中,謝無熾拎著那把弓箭,烏黑的發縷被風吹得凜凜,箭矢直接對準時書,尖銳銀亮的中心正中瞳孔。

緊接著,稍微偏離,射向了他背後。

疾風從耳邊掠過,時書轉過臉,那群大旻的士兵,紛紛亂亂地倒在了地上,剩餘的幾匹馬,則大聲“籲——!”勒住韁繩,策馬回奔。

“啊啊啊啊!救命!謝謝大人們救命之恩!”

“啊啊啊啊嗚嗚嗚啊啊啊……”

遺民的哭喊格外清晰,時書站了好一會兒,還覺得和這個世界有隔膜感。好奇怪的感覺,他好像一個看客,而方才的一切,像在放映電影。

許二郎腿嚇軟了,跪在地上:“老天爺。”

幾個太監都嚇失禁了,還瑟縮成一團。

謝無熾放下了弓箭,臉上沒什麼情緒,走到時書的身旁:“下次別跑那麼快,先問我。”

時書:“好。”

他站在時書的身旁,也在看被他一箭射穿喉嚨的人,對方手裡緊抓著彎刀,刀刃上血跡斑斑,不遠處幾位百姓伏倒在地,血流成河,就像睡著了一樣。

時書還是不太明白,這種轉瞬之間發生的事情。

謝無熾注視著眼前的屍體,片刻,他伸出手,一隻腳踩在對方的胸腔,將箭鏃緩緩抽起。

“嗤——”動脈血一下飛濺到他下頜。

“哦,殺人了。”謝無熾抬起手,緩慢地擦擦拭溫熱的血,似乎在感受這種溫度,神色帶著疏遠的思索。

時書和他對視,嗓子發緊,沒說出話。

在這種詭異的氣氛中,不遠處,另一列騎兵飛馬而至,起碼十幾匹駿馬,時書的心跳猛地加快時,謝無熾道:“是大景的騎兵。”

騎兵在這群站著的人跟前停下,勁悍的風幾乎逼近鼻尖,吹開了時書額前的頭髮。

馬匹上跳下一位年輕的將領,看著滿地狼藉,怒罵道:“旻狗又躥過來了,狗雜種管不住自己撒尿標的地點嗎?畜生,天天往這邊跑,哦忘了,這邊有他爹孃啊。”

接著,再看到了這群遺民:“屍體搬走,老百姓跟我來。”

最後,才把視線放到這群差役、太監、護衛和囚犯上:“你們是誰?”

時書還說不出話,發現,自己的腿軟了。

一直抖。

時書剛撇了嘴角,咬唇。

謝無熾冰冷的目光,轉向他:“不許哭。”

作者有話要說

俺想說,小書包要是喜歡上了謝無熾,也會對他有慾望的。

本章900紅包,好久沒發紅包了,怪想的。

可以求求營養液嗎,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