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星若辰 作品

第 52 章 晉江正版閱讀

屋子裡人走茶涼,時書有種好兄弟打群架不叫自己的感覺。

時書吃完飯,李福問:“公子,是不是該休息了?”

時書伸了個懶腰:“去看看謝無熾,你不用跟我了。”

暫居的行館離府衙牢房需走不久,時書到牢門外,被人給攔住,出示了身份才準進。

一股子陰冷氣息,冷風颼颼,關押著和謝無熾路過大白崗時的強盜。

時書到門內,隔著一扇獄門一個衣衫凌亂的男人手腳被鎖鏈鎖在木架上,相形之下謝無熾緋紅羅袍乾乾淨淨,揹著手站在那,一旁則站了記錄供詞的書辦。

時書站在外面安靜地看,沒打擾他,謝無熾正在看供詞:“你一個山裡的強盜,怎麼知道接下來過山的是欽差?”

這個男人,當時在飯店被稱為二哥,也就是徐二。

徐二:“我既是山裡的土匪,自然有崗哨巡視各處山頭咯。看見一列儀仗隊,最近陛下命令欽差巡訪的傳聞遍天下,知道很難嗎?”

謝無熾瞟了眼紙張,聲音依然平穩:“你作為打家劫舍的強人,不挑有錢富貴的單獨人家劫財,卻挑一個兩袖清風還有禁軍護衛的官員?明知誅殺朝廷欽差是誅九族的罪過,不覺得不對勁?”

“我是強人,但也是綠林好漢!專殺這些草介人命的狗官,來一個殺一個,哪裡不對?你不用再問了,老子殺的就是你!”

謝無熾露出微笑:“嘴硬得很嘛,也不知道找你的人許了你什麼好處。”

謝無熾伸手,一旁的人遞來一條鞭子,垂下眼:“本官倒要看看,你的嘴到底有多硬。”

時書瞳仁散大,第一次看見刑審,緊張地喝了口水。

整間昏暗浮動塵埃的牢房,謝無熾理了下袖子將鞭子落下來,施虐性質,一條一條將徐二打得皮開肉綻,鮮血從衣衫地下滲透。而謝無熾神色十分平靜,專挑人皮薄肉疼的地方抽。

這徐二先還咬牙不吭聲,實在受不住,痛得大聲疾呼了起來,人的慘叫聲十分恐怖。

“我靠……”時書端著水喝,看清了謝無熾那一臉陰戾。

徐二嘶喊:“有什麼用?屈打成招,老子不會改口!”

血飛濺到謝無熾的袍袖,他慢條斯理說:“誰想讓你改口?本官就是想打你。”

“噼裡啪啦”的鞭子聲落下得更重更甚,那徐二痛得蛇一樣扭曲。謝無熾的力氣時書知道,現代還要天天去健身房的恐怖惡力,打人時面上情緒平靜,但徐二早已經痛得嘶喊個不停。

“草!你有種打死我!打死我!啊啊啊啊啊……””

時書頭一次看到直觀的折磨,但腦子裡想起了大白崗山下路過無辜被殺的平民,懸掛的屍林,沒話可說了。

謝無熾並不鬆手,徐二過了承受極限,忽然放聲大笑起來:“哈哈哈啊——你……還說什麼‘欽差’‘本官’?你不就是個野僧攀上皇帝,搞什麼新政被挑出來的出頭鳥、替死鬼?老子不想活

了,活不了,但你就只能比我多活幾天,在這抖什麼威風!好笑!啊哈哈哈哈哈哈!”

時書臉色陡然一變。

謝無熾的神色,卻十分從容:“這些話從哪兒來的?和你密謀的人也這麼想?”

“呸!老子自己想的!早知道你就是這個欽差,當時在客店就殺了你!”

徐二咬著牙。

“你能有這腦子?”

謝無熾緩緩地丟了鞭子,鞭身上血跡斑斑,他身上也濺上鮮血,下頜處沾了幾滴血珠子。

謝無熾面無表情,轉身往外走:“姚帥,查他的家人,查不到他就把其他強人的爹孃妻子孩兒全抓進來,挨個問,問不出就殺,殺到供出這徐二親人的地址為止。再把徐二的妻兒父母抓到牢裡當著面打,還不說,就殺!”

姚帥眼神一凜:“是!”

“這件事,三天之內辦成。”謝無熾抬了抬手,再道,“段修文。”

書辦段修文道:“在。”

“把潛安府拖延收割稻穀的富戶名冊呈上來,再去提刑司查案卷,只要和這些富戶有關的案卷全部重查一遍,但凡有疑點立刻抓來牢裡問罪!”

時書心裡不解,抓了下頭髮。

段修文一驚,怯怯諾諾道:“大人,強盜們是百姓,殺了倒也罷了,但那些富戶可都是致仕的官僚,甚至有曾經的一品大員!和朝廷裡當差的大人們有千絲萬縷的聯繫,比大人平級更高的也比比皆是啊……直接拿人,恐大人得罪朝廷裡的人,以後不好為官吶?”

謝無熾停下動作,轉身目不轉睛看他:“你也是科甲出身?”

段修文讓他看得腿抖:“是……”

“官官相護,黨同伐異!把大景的國庫吃得山窮水盡。你當官這麼多年,和同僚和光同塵,可曾提攜過你半分?陛下現在力除舊弊,正要革新,你還看不出大勢所趨嗎?!本官心裡只有陛下,沒有其他人。速去!”

段修文為難不得,只好說:“就怕其他老爺為難——”

謝無熾取出金牌:“陛下給了本官先斬後奏之權,誰敢違抗,格殺勿論。”

“!”

段修文被這殺氣驚得後背冷汗,忙不迭往外走:“是,卑職這就去。”

徐二盯著他:“好嗜殺的僧人!”

別說其他人,時書都察覺到了謝無熾此刻身上的殺氣。

這裡的人給他使絆子,謝無熾就殺人。而皇權是封建社會最頂級的權力,一塊金牌,見牌如見皇帝,給多大的權力他就能殺多少人,而謝無熾還真是物盡其用。

謝無熾一身緋紅羅袍走出獄門,拿了張帕子,正心不在焉擦拭臉上和頸部的鮮血。

和時書對上視線:“天氣太熱,睡不著覺過來的?”

時書:“他剛才說,你是什麼替死鬼,出頭鳥,怎麼理解?”

謝無熾穿著那身官服清正端雅,但這滿手的鮮血,將手放到金盆裡洗著,側過臉時喉結滾動,虛虛地散下目光。

眼神似乎變得灼熱。

謝無熾:“這次巡查大景境內新政,是‘雙死結局’。”

他洗完了手,和時書一起走出牢獄。

時書不解:“雙死?”

謝無熾:“新政均田賦,皇帝想與官員爭利,只有兩種結果。新政不成,我被皇帝殺死。新政若成,我被朝廷百官參死。”

時書猛地停下腳步,心中波瀾起伏:“怎麼會這樣?這明明是好事。”

“只有利益永恆,官員也會跟皇帝爭利,互相制衡。”謝無熾道,“你我現在一無所傍,只是入局的一枚棋子,替人增加勝算。要成為執棋之人還有一段路要走,直到有勢可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