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星若辰 作品

第 48 章 晉江正版閱讀

大伏之日,楊柳依依。

城門外人來人往,樓頭上旗幟飛舞。

時書第二次離開東都城,不是早春的旖旎風光,而是炎陽烈日,暴曬大地。

時書衣裳本穿的規規矩矩,現在熱得要命,把頭髮束起,露出一截白皙手臂,撕開領子拿扇子瘋狂搖。

汗珠從秀挺的鼻尖滾落:“好熱好熱好熱!謝無熾好熱好熱好熱。救救我,救救我!”

謝無熾正在看各州府的新政來信,聞言,道:“你扇風。”

時書:“我扇風也熱啊,熱得我想跳河。”

時書抬頭,才發現謝無熾也差不多,自己自便即可,但謝無熾作為官員衣裳必須端正清正,外兩層的緋色長袍,穿得他額頭泌出汗水。

時書說:“難怪凌晨三點起床趕路,中午走路直接中暑,以後我們都早些走吧。”

謝無熾:“好。”

時書拿扇子順手也給他扇了扇風,得知前面林子有地方避暑,催促馬匹趕緊跑路,但沒想到出城後時不時見亭臺有人坐等,一蹲到謝無熾的車架便站起身。

“謝御史!且慢走!”

五步一席,十步一宴,都是為他此去送行!

時書只好站太陽底下等著,想幾個月前去舒康府,他和謝無熾牽著驢子漫山遍野跑,如今謝無熾入朝堂,也有了迎來送往的風氣。

眾多人中,除了與謝無熾同屬的新政官員,還有先前在流水庵時一起吃飯那群國子監的學生:“謝御史,金麟豈是池中物,當日在世子府,早看出謝御史有不凡之貌!”

這群人十分高興:“國難當頭,竟然有人奮不顧身,推行新政,為民請命,真是大快人心啊!”

“蘭臺控鶴,謝御史,有了你,大景的積弊興許能一掃而空,國家中興有望!”

“我們都做了詩贈你!其中不少詩詞,早已流傳東都了。”

“……”

果不其然,時書左右張望,竟然有不少百姓沿途相送。

謝無熾對於眾人一向平和處之,話裡應和。贊成新政的朝廷官員,許多人都下著帖子。世子也來了,拍他肩膀說笑,不日他將封為王爺。

謝無熾:“多謝。酒就不喝了,怕耽誤事情。”

天氣越來越熱,車隊急著趕路到下一個驛站,謝無熾不再停車答謝,只點頭致意趕路,直到眼前來了位僕童:“謝御史,我家老爺相邀一杯。”

謝無熾眉頭思索,左右一望:“現在走到哪兒了?”

“素有‘灞橋’之稱的藍橋。”

“好,那就恭敬不如從命。”

又去了?時書擦著汗水,眼見謝無熾走向河流旁的小亭子,一個穿斕衫戴方巾的文人背影,信手倒茶。

時書跟著走近,站樹底下陰涼處,謝無熾進了亭子後,臉轉過來,清淡的中年人,溫文爾雅,一身青色的長袍倒映湖光山色,給人以溫潤如玉之感。

時書眼皮一抬

(),這人竟是當朝宰相傅溫!

謝無熾便要行禮:“傅相。”

傅溫攔住了他:“你攜皇命出京◆()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不必拘禮了。天氣酷熱,喝茶。”

謝無熾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你此去為陛下做事,為大景的江山社稷做事,為了天下黎民,擔子很重。老夫年紀大時有腿疾,這杯茶便代酒,祝你一路順風。”

“多謝傅相。”

“去吧去吧。”

謝無熾再喝茶,閒聊幾句,行禮後離開了驛亭。

車隊篤篤,過藍橋而去。

時書坐馬車中,回頭看離去的中年人:“這個傅溫來做什麼?”

謝無熾拿了把扇子,分開搖了搖:“他得表個態度給皇上看,十年前新政官員被殺盡,他作為反對一黨得勢,十年後陛下重啟新政,他必須來給皇帝的‘意志’送行,以示忠誠。”

車隊過了藍橋,果然,不再有人設宴。

時書扇著風:“原來如此,我以為他和新學派人,特意來支持你的。”

謝無熾:“新政如果成功是大功一件,新政派人會得勢,他不橫加阻撓已經是好事,怎麼會支持。”

黨爭,權勢富貴。

時書轉頭看窗外白慘慘的天色。

不用說,這一路又是生死未卜。

-

伏旱,酷熱,難當。

潛安一路,時書彷彿回到了高考前的特訓。

每日將車隊留在驛站後,謝無熾便牽著一匹馬,和時書在附近的村落走動,訪問和考察,腳步丈量大景的每一寸山河。

天色昏黑,遠山橫岫,一塊高高低低的山坡。走著走著,竟是到了一處亂葬崗!

烏鴉騰飛,屍體橫陳,野狗肥碩。時書爬上坡後,雙手撐著膝蓋:“好多死人,看起來死了好幾年,全都成骨骸了。”

謝無熾牽著馬的剪影變近,被夜風吹起衣袍,一邊看一邊朝著時書走來。

他低頭翻看這些屍體,道:“看本州縣誌記載,三年前山頭有土匪火併,死傷無數,看來是真的。”

時書跟著謝無熾在屍山裡行走。

謝無熾拿著他那個日記本,寫寫寫。時書手裡拄著個柺杖,邊走邊扒拉。

換做幾個月前,時書絕對想不到自己會如此淡定,而和謝無熾走在一起確實有種鬼神不懼的魔力。

時書走到一個洞口,往後一退,這洞裡堆積著無數屍體,腿折迭、臂相挽、頭顱抵靠,時書喊他:“謝無熾,快來!這裡好多死人!”

謝無熾走近,扒拉破損的衣裳,看了半晌說:“都是貧民百姓。”

“這縣誌中寫,鎮壓匪禍,百姓只有數人傷亡。其實傷得極多,屍體都扔在這裡了,知州卸任時還收了萬民傘。縣誌也不可靠,本處並不安定。”

謝無熾在日記本上寫字。

時書側頭看他,明白這算是謝無熾的考察日記,抿了抿唇,想起來件事:“謝無熾,那天我從

() 御史臺拿你的行禮回來,發現一隻奇怪的髮夾。”

謝無熾頭髮被風吹亂,合上書本:“哦?”

時書:“你還有這種愛好?”

謝無熾:“那是我撿到的。”

時書在亂葬崗,都沒後背現在的冷:“什麼?”

“遇到你之前就撿到了,應該是個女孩子手工做的。我一直在想,穿越的人會不會不止你我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