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又餓了 作品

第76章 春日之遊 叔孫病故

 主祭的禮官支支吾的交代:季氏公器私用,他們這些官方人員都被大司馬季意如徵用,跑去祭祀季氏的家廟了。

 魯公聞之,久久無言,後哭於宗廟,向歷代先君告罪,自陳己過,國中家族聞之,憐者甚眾,愈發不滿季氏專政。

 曲阜,孔家杏林。

 得知“魯公哭廟”的消息之後,講《道德經》講到一半的孔子呆立良久,隨後便是須發皆張、怒發以至失冠,竟連師長的儀態都不顧,猛的一錘案几:“禮樂征伐自大夫出,五世希有不失,季氏上陵國君,下奪黎民,其子孫必至於式微也!”

 席間聽課的孔子門生也紛紛出聲,附和者有之,懼三桓而婉勸孔子亦有之。

 更有來自臧家的臧會,對三桓無差別攻擊:“三家專公室之祿而竊魯國之政,本其私意欲以利其子孫也!豈不知子孫之微實兆乎此哉!”

 話音剛落,方才還激揚文字的眾人瞬間都安靜了下來。原因無他,三桓嫡系子弟,被譽為孟子的孟閱就在場。

 當著三家最傑出的子弟的面說“君以此興,必以此亡”,以後三家必定會如魯公一般被以下克上而衰亡,這不是找死嗎?

 夏諭今日特地前來聽孔子講學,順便做個告別,他馬上就要就封汶上之地了,若是能挖幾個人才走最好不過。

 誰知出了這檔子事,如此口出不遜,他還以為是誰呢?

 循聲望去,夏諭微微一怔,隨即便饒有興趣的打量起出言之人。

 似是榮華不在,其人一身灰白布袍,木簪束髮,拾搗的還算乾淨,精氣神出乎意料的不錯。

 這是臧會?當年被孟氏隨意踩死的倒黴蛋?

 說來可笑,臧會被夏諭坑的聲名狼藉,為家族所不容,這才拜師孔子學禮以求改過,孔子念其誠,許其“旁聽”,方有今日之會。

 更離譜的是,這竟是二人第一次正式見面。

 夏諭累其至此,要說心懷愧疚什麼的……他還真沒有。經歷了那麼多,夏諭早已不是昔日的少年,臧會一個可以借力的石頭而已,踩了也就踩了。

 如今借力石變成了攔路小石子,跨過去就是,何必再碾它。

 不過今日與會者不少,臧賜當眾非議三桓,消息難免傳揚出去,夏諭需要表明自己作為三桓子弟的態度立場:“天道有序,一葉落,知天下秋,家國興盛衰亡,自有肉食者謀之。臨事宜多聞闕疑,慎言其餘,方能人盡其份,望臧家君子勉之。”

 簡單來說,夏諭並沒有旗幟鮮明的批判其人,而是讓臧會多聽少說,做好自己份內之事,有些事還輪不到他來管。

 作為三桓子弟,夏諭表達了自己的不滿,卻沒有以勢壓人,反倒有幾分諭教的意思。

 臧氏被三桓欺壓的太慘了,剛才臧會一時上頭口不擇言,其實一番話出口他就後悔了,心中一陣陣的後怕。

 如今孟氏君子給了個臺階下,臧會心中慶幸,當即整容斂色、躬身一拜:“多謝孟子教誨。”

 夏諭面上波瀾不驚,淡淡道:“不必如此。”

 臧會回身落坐,再看人群中風華萬千、卓爾不群的俊雅少年,心中好感大增。

 這才是真君子啊!怪不得國中女子擲果盈車,他要是個女……

 不像其兄孟何忌,想當年其人小小年紀,心思何其歹毒!無恥至極!害他至此!

 夏諭之言不僅讓臧會這個苦主感激仇人,孔門眾多弟子也是歎服不止。

 孔子正了正冠,平復心情,滿意的看向夏諭,讚許道:“弱冠之年,享譽四海,望之如雲,泰而不驕,貴而不舒,誠君子也。大哉斯言,諸子可師之。”

 “夫子過譽了。”夏諭起身謙虛一禮。

 子路卻是朝著夏諭微微一笑:“夫子所言極是。”

 其餘眾多弟子多是附和道:“夫子所言極是。”

 耳中多是諸生讚許之言,夏諭心中慨嘆,這時候的孔子還沒發育成完全體,門下最牛批的幾個弟子不是小屁孩就是沒出生。

 十哲中就子路和顏回他爹在,其他的幾位還得過幾年,挖人都不好挖。

 不過夏諭相信,人才是培養出來的,沛縣的那群老流氓就是最好的證明

。更何況這些人基本素質不差,挖上一些人從基層坐起應該可以。

 該向一些寒們弟子伸出橄欖枝了。

 ……

 待今日講學完成,眾弟子離去,孔子單獨將夏諭引至屋舍。

 輕抿一口茶水,夏諭見孔子愁眉不展,問道:“夫子似有心事?”

 孔子輕嘆一聲,他是知道自己弟子能力的,想請他出出主意:“君上有意聘吾為曲阜令……”

 “閱不日將就領汶陽,國中諸事,若不涉孟氏不願再擾。”夏諭搖搖頭,不想參與此事。無非是魯公在垂死掙扎,病急亂投醫罷了。

 除非三桓內亂大小宗、家臣相互攻伐,又或者外部勢力介入,不然僅憑一個孔子是打不開局面的。

 雖然前途渺茫,但夏諭知道孔子一定會去當這個中都宰輔佐魯公,然後走到三桓對立面的,最終被逐出魯國,無奈之下只能周遊列國。

 勸孔子莫要搭理魯公的拉攏?

 沒有用的。

 知其不可為而為之,孔子固若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