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非花月夜 作品

第815章 父慈子孝,壯哉大魏!

 第815章 父慈子孝,壯哉大魏!

 “噔噔噔。”

 曹林正茫然張望著,突然從殿外傳來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

 一眾身著緋色以及黑色衣裳的官員出現在殿外。

 而後一眼便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皇帝,和滿臉都是赤紅的血,眼神迷茫的曹林。

 不敢置信的神情幾乎在瞬間襲上了所有人的面容。

 弒君!

 他們不能相信、不敢相信、不願相信自己所見到的。

 那可是弒君啊。

 在上古的邦周時代,有弒君的記錄,但那是禮崩樂壞的時代,是人人談之色變的時代。

 即便是那個時代,但凡是弒君者,最終一定會受到天下的排斥,被釘死在歷史的恥辱柱上,被天下義士所清算。

 在大漢建立後,整個天下的道德和意識都被重新塑造,一代代人傳承下來的便是忠義二字。

 這是天下人皆遵守的東西。

 靖難諸侯中,為什麼只有無雙武襄侯洛世,在靖難剛剛結束的時候就遠走西域,為什麼只有他漢宣皇帝憂慮他的封賞,因為在很多觀念樸素的人看來,他有瑕疵,他自己也這麼覺得,這是洛氏對自己所宣揚的東西的堅持。

 再上一次的弒君便是董卓,其實董卓弒君並未有人知曉,漢愍帝死於暗室,經手人全是董卓自己的人,只不過被無雙忠武侯洛空知道了。

 最後洛空在萬眾之前殺死董卓,維持了弒君者死的傳統。

 而現在呢?

 曹林終於從迷茫中反應了過來,他就算是再蠢也知道這些人以為自己殺死了皇帝,頓時心中大慌,就想要辯解道:“諸……”

 一道慘絕人寰的哀嚎聲傳來,打斷了曹林想要說出口的言語,而後曹林便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跌跌撞撞的跪過來,定睛一看竟然是自己的兒子,曹承嗣!

 他滿臉都是淚水,彷彿極度的悲痛,帶著極致的不敢置信,哀嚎道:“父親,您難道是,您……”

 一股從後背直升而起的涼意串上了曹林的後腦,他如同雷擊般半邊身子麻掉,望著周圍眾人的眼神,只覺如同掉進黃河般,渾身都是渾濁的沙子,洗也洗不清。

 望著跪在自己腳邊痛哭流涕的兒子,他心中的寒意愈盛。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我真是生了個不得了的兒子啊!

 但弒君的鍋,你爹我是真的背不動,兒子啊,這件事還是留給你吧。

 曹林剛要說話,曹承嗣再次先他一步,他對自己的這個老爹實在是太清楚了,想要讓他背鍋那是絕對不可能的,立刻抓住曹林的衣角泣聲道:“父親,您是大魏的忠臣,您是陛下的忠臣,絕不可能是您做的這件事,到底是誰殺了陛下,作為陛下最忠誠的臣子,我要為陛下復仇!”

 ?

 曹林腦子有點轉不過來,曹承嗣的情深意切讓他啞然無聲,他的眼角不由自主的瞟向了正跪在地上的那個人,心中暗道:“這不是你找來的人嗎?伱現在問我是誰殺的皇帝?”

 曹承嗣已經暴起,大步走到那親手殺死皇帝的人身邊,惡狠狠的怒聲問道:“你是誰,為什麼要殺死皇帝!”

 那士卒眼神故意不由自主的瞟向曹林,這一幕被眾人所察覺到,然後低沉著聲音道:“皇帝殺了我的全家,我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一劍殺了他,已經是便宜了他。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曹承嗣眼底閃過一絲笑意,面上依舊厲聲道:“荒謬!簡直荒謬!

 將你背後的主使供出來,給你留個全屍。”

 他剛剛話音落下,面前之人就已經嘴角有黑色的血液流出,竟然直接服毒自盡了。

 死士!

 真正的死士,幾乎所有人都駭然的向後退去。

 唯有曹承嗣又向前一步,對著眾人大聲喝道:“人死了難道就找不到他的蹤跡嗎?

 掀開他的面甲,向全大魏的人去徵集他的消息,我就不相信找不到他的蹤跡和幕後主使。”

 這下就連曹林也有些不由自主的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了,難道真的不是曹承嗣殺的?

 他的腦子的確是遠遠不如曹承嗣,他的思維已經開始給曹承嗣脫罪,而其餘人對他的懷疑卻愈發的大。

 先前按著此人的士卒連忙將此人的面甲掀起來。

 嚯!

 就連久經戰陣的士卒也嚇得將面甲又扣了回去,出現在面甲之下的竟然是個完全毀容的面容,根本就不可能分辨的出來這到底是誰。

 這是真正的死士,是有備而來的死士,就是為了完成弒君這個重大的任務。

 靜!

 死一般的寂靜!

 殿中沒有人說話,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有人開口,憤然道:“弒君奪位,曹林,大將軍,你到底要做什麼?”

 曹承嗣聞言不等曹林說話,立刻道:“諸位,我覺得弒君者絕對不可能是我的父親,若是真的要弒君,為什麼戰陣中不讓皇帝陛下死於流矢,為什麼不在暗室中,用一條白綾,一杯毒酒,而是要在大殿中用刀劍加身呢?

 這都是重大的疑點!

 而且,諸位,你們真的要讓天下人都知道我魏國發生了弒君之事嗎?

 你們都要在青史上,讓天下人知道我大魏宗親弒君嗎?

 家醜不可外揚啊!

 現在知道這些事的只有我們這些人,現在知道這些事的只有我們曹氏自己人。

 如果讓天下人知道,那些士族會不會造反?

 另外諸國會不會打著這樣的旗號來聯合起來討伐我大魏?

 我大魏的社稷會不會就在這其中覆滅呢?

 我大魏的社稷會不會就因為這個而崩塌呢?

 而且此人難道就不會是其他國家派過來的奸細嗎?

 這些年梁國和燕國的奸細,難道我們所見到的還少嗎?

 諸位,三思啊!

 為了大魏的社稷!

 這件事一定要掩蓋下去!”

 出現在這裡的大多數都是曹氏的宗親外戚,聽到曹承嗣這一番話,頓時沉默下來,說一千道一萬,魏國的社稷才是最重要的。

 沒了魏國,他們這是曹氏的權貴才是最慘的。

 曹承嗣正是抓住了這一點,才讓他們投鼠忌器,算計人心他是一流的。

 “但是大軍進攻皇城,皇帝陛下死在了皇宮中,這些該怎麼辦?

 就算是我們不說,外面人又會怎麼猜測呢?”

 曹承嗣望著地上那些宦官的屍體指著道:“自然是這些宦官挾持了陛下,自然是這些人聯合著別國的細作共同殺掉了陛下。

 我們接收到了陛下的詔令,於是率領著大軍前來解救陛下,詔書現在就可以開出來。

 沒有人會知道真相,史官也不會知道,我們可以看著那些顛倒是非黑白的士人,但凡有不遵從的,便殺掉他們。”

 眾人駭然道:“殺掉那些記錄歷史的人?這怎麼可以,從來都沒有先例啊。”

 殺史官,就算是漢戾帝和漢靈帝這樣的君主都沒有殺過任何的史官,從漢朝建立到現在四百年,還沒有過殺史官的先例。

 曹承嗣臉上冰冷的說道:“如何沒有呢?

 在邦周時期就有人篡改史書,殺掉史官,只不過被洛氏滅國了,現在洛氏又在哪裡呢?

 沒有了洛氏,誰會在乎史官呢?

 而且我們並不是真的要殺史官,我們只是告訴史官真相。

 我們殺掉的都是那些造謠的人,殺掉的都是那些故意抹黑大魏的人,殺掉的是那些誹謗朝廷的人。

 誰會知道真相呢?”

 曹承嗣的話如同一個個重錘敲擊在眾人腦中,洛氏不在了,史官的後臺已經沒了,原來是這樣啊。

 而且曹承嗣不是要殺史官,這讓眾人心中好受了很多,對那些造謠、汙衊、誹謗、抹黑朝廷的人,的確是應該狠狠地教訓和打擊。

 無論能不能欺騙其他人,但至少先把自己騙掉。

 話說到這個地步,曹承嗣知道自己已經將這些人勸住了,然後弒君的鍋在表面上扣到了其他未知人身上,在這些人心裡則扣到了自己父親的身上。

 大概這些宗親現在都覺得自己是為了給父親脫罪才說了這麼多。

 曹承嗣已經能想象的到未來場景,大部分人都會覺得是未知的人殺死了皇帝,在頂級的圈子裡,則是自己父親弒君。

 無論哪方面,總之他是乾淨的。

 那現在就只剩下一件事,如何在這種情況下,攫取最高的權力。

 他做了這麼多的事,可不是為了給別人做嫁衣的,他是為了皇位,為了成為整個魏國的至高統治者。

 但他還是盡力剋制住了這份心思,沉聲道:“諸位,國不可一日無君,現在陛下被奸人所害,我們應當擁立陛下的子嗣。

 陛下的幼子,出生時有紫光滿室,這是紫薇降世的徵兆啊,我們應當擁立陛下的幼子,他定然能興盛大魏。”

 啊?

 眾人聞言又是一陣驚疑,“皇帝的幼子才剛剛一歲,是不是過於小,而且廢長立幼,這難道不是取禍之道嗎?

 這豈不是讓天下人看我大魏的內亂嗎?”

 曹承嗣揮揮手道:“盛世廢長立幼的確是取禍之道,但亂世時,國家應當有賢人治世,陛下的長子,頑劣不堪,想必諸位都是知曉的。

 陛下這麼多年都未曾將他立為太子,難道還不能夠說明問題嗎?

 因為陛下對他不滿意,我們都是陛下的忠臣,難道不應當遵從陛下的意志,去選擇一個對大魏更好的君主嗎?

 現在國家走到這個地步,如果我們再不能改變,就只能等著燕國或者梁國攻入我魏國,身死國滅了。”

 身死國滅這一招可真是百試不爽,在魏國一直對外失敗的情況下,慕容恪成了曹承嗣脅迫魏國曹氏宗親最大的籌碼。

 果然曹承嗣這麼一說,眾人立刻就又猶疑起來,曹承嗣趁機道:“大行皇帝幼子雖然尚小,但國家有重臣輔佐,並不會出現什麼問題,就如同燕國,慕容恪不也是輔政,難道燕國有絲毫的變亂嗎?

 我魏國又有何不可呢?

 現在我等應當聯合起來,先將眼下的危機度過,要面對陛下剛剛去世的大問題,不能在別的方面節外生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