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級木筏





其後,舒馥和盧政也一起加入了輔助後勤的工作。




眾人默默做事,忙碌的充實感取代了因為惠江大壩決堤而帶來的恐懼。晚上不忙的時候,大家便聚在一起打撲克,分享同一瓶糖果或是同一包果蔬幹。




舒馥從不吝嗇這類小零食,只要是可以常溫保存體積又小的食物,她都會分享。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的時候,綏城西北向的撤離路線才再次恢復正常,只是經過這次決堤,惠江兩岸水位暴漲,原本只是略微積水的低窪地帶被全數淹沒。




洪水一天一夜沒有褪去,如今這個區域的江面已經和兩旁的積水區混成了一塊,暴雨還在下著,水位也在繼續漲,昨天至今仍有不少倖存者處於失蹤狀態。




依照目前惠江附近的洪水情況和水流速度,這些人生還的可能性極低……




種種糟糕的消息裡,唯一還算不錯的消息是,因為這番積水暴漲,現在從綏城避難所出發的船隻不用再數次改換交通工具,避難者可以一直坐著船,直接穿越惠江,抵達寧城郊區。




這次,盧政姚若雲和其他同學的隊伍都被安排在了同一艘船上,撤離時間是第九天上午。




而舒馥這回沒有跟隨大隊伍,以要繼續等人為理由,滯後撤離,被安排在了第十天的傍晚——這是綏大最晚一批撤離的人員,也是整個綏城最後幾批的撤離隊伍之一。




即便中途有一些其他情況,撤離也不會再拖到第二天,會當天深夜走。




這個時間對舒馥來說剛剛好,現如今的天氣,傍晚之後天基本已經全黑了,她在登船後,會找機會待在船上近水處,如果出現問題,她可以藉著夜色隨時跳水離開。




這是她早就計劃好的行動,她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認識新的朋友,並且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又要面臨分離。




姚若雲嘗試過勸說,想留下和她一起走,但這次舒馥很堅持,表示要等到最後一刻,而姚若雲已經在圖書館待的太久,她就算不考慮自己也得為自己父母想想,不適合一等再等。




姚若雲勸不動她,只能抱抱她和她道別,並叮囑她等安頓下來的時候一定記得給她發個消息。




舒馥笑著點點頭,塞了盒沒拆封過的一次性內褲給對方。她的揹包再大始終容量有限,再多她也不方便再拿出來了。




臨別送內褲這個舉動成功把姚若雲逗笑了,笑完她又有些感慨:“能讓你獨自一人堅持等下去,你一定很喜歡那個人吧?”




一旁,盧政也抬眼看向她。




姚若雲忙解釋,表示盧政是無意間提到的,說她原本過來就是為了找人,她有自己的計劃,讓她不要勉強她跟著一起走。而後面那些,都是姚若雲自己腦補的。




“……”舒馥有點無語,不過能讓對方自圓其說的誤會下去,她覺得也不錯,最終沒有解釋。




第九天早上,舒馥依舊早起了,她雖然不上船,但她打算送一送他們。




大家都走了,她的東西也不便留在原處,於是收拾整齊塞入揹包隨身帶著。




盧策昨天一整天都沒怎麼和她說話,大概是得知她不會和他們一起走,情緒有些低落,整理完東西去排隊的時候,也一直低著頭,逗懷裡的狸花貓。




他養了這隻貓幾天,發現它很愛乾淨,從不亂拉屎,平時也不鬧騰,總是很乖的待在一旁,已經決定將它帶回品城。




此刻那隻狸花貓被他塞進了他身前的揹包裡,只露了個頭在揹包外,盧策暖烘烘的體溫熨著它,它只在一開始掙扎了幾下,後來很快安靜下來,但依然側著小腦袋,用那雙漂亮的藍眼睛可憐兮兮的看著舒馥。




舒馥伸出手指在它毛茸茸的腦袋上點了點,像是說給盧策聽,又像只是說給貓聽:“盧策會是一個好主人。”




姚若雲和她媽媽華瓊則站在她身側細細叮囑,表示今晚她得自己一個人過夜了,讓她一定小心,雖然這裡有救援人員,但地方大,人多雜亂,她孤身一個女孩,一定得小心。




旬輝明聞言回過頭:“放心吧,我和我小舅說過了,他也要等明天差不多時候走,他會幫著看一眼的。”




他說完,見姚若雲看著自己,衝她笑著揚眉,“怎麼了,舒馥也是我朋友啊,雖然認識時間不長,但好歹也是一起做過志願者打過撲克的同伴。”




姚若雲被他表情逗笑了,真心實意的衝他道:“謝謝。”




舒馥也衝他點點頭,朝他道謝。




華瓊也開口稱讚:“這孩子真不錯。”




旬輝明有些不好意思,回過頭繼續排隊。




舒馥又和她們聊了幾句,言辭之間提到了沙城,用的依然是之前和陳法她們類似的說法,表示這次之後可能會去沙城定居,並且把沙城大大誇讚了一遍。




一旁,盧策突然開口:“你之後不回綏城了嗎?”




“咦,我還以為你今天也不會和我說話呢。”舒馥說著,伸手在盧策頭上按了按,“回不回看情況,但我很想去沙城,一有機會就會去,可能會久住。”




盧策哦了一聲,再次低下頭,片刻,逗著貓的手裡被身旁人塞入了一個圓圓的東西,他定神一看,發現是一罐巧克力豆,握在手裡沉沉的,應該是滿的。




他心裡有點發酸,他明白過來,這是離別禮物。




舒馥聲音傳來:“你哥有我的微信,以後也隨時可以聯絡。”




“嗯。”




“別人給了你禮物,怎麼不說謝謝?”盧政搖搖頭,有點無奈。




“謝謝馥馥姐。”盧策小聲開了口。




盧政微微嘆了口氣,雖然他也勸說過姚若雲,表示舒馥有自己的計劃,讓她不要勉強她跟隨大隊,但如果可以,他確實想大家可以這樣一路同行下去。




如果她能跟著一起撤離去品城最好,那是他們老家,熟門熟路的,他們在那裡又有房子可以住,她根本不必去避難所和其他人擠。等到綏城恢復正常,他們也能再一起回來。




可他知道,舒馥看似好說話,但那只是長相所致。




她長了一張非常清純的臉,眼瞳黑白分明,五官很漂亮,笑起來的時候還有梨渦,說直白一點就是毫無攻擊性讓人下意識想親近的初戀臉。




但其實,她非常有主見,決定了的事根本不可能改。




他遲疑了下,還是開口:“如果去了品城,記得打給我們。”




“好。”舒馥應和的很快,隨後又一臉認真道,“或者你們也可以去沙城找我。”




盧政失笑:“明白了。”




一旁,又一隻手伸過來,在盧策頭上按了按,姚若雲爽朗的笑聲傳來:“boy,別抑鬱了,說不定過幾天我們就都回綏城了,到時一起出來唱卡拉ok啊!”




聽到玩,隊伍後面的胖男生起勁的探出頭:“去能吃飯的那種,開個包廂約飯打牌唱k都能一起!”




“胖子,你不是說最好這次放假一直放到寒假嗎?怎麼又想著回去了?”




話題產生了共鳴,大家都開始嘻嘻哈哈。




“不過,這水到底什麼時候能退啊……”




“得先問問這雨什麼時候能停吧……”




……




上午九點多,舒馥揹著揹包,裹著雨衣,站在圖書館大樓的平臺上,和船上的人揮手道別。




幾天時間,曉是這一區地勢再高,整個平臺階梯也已經被完全淹沒,周圍全是水,位於高處的圖書館更顯得像個小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