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楚 作品

靈魂共鳴

意料之中的,節目組制止了他們的飲酒計劃,理由是不適合播出。

“不適合不播唄。”禮音笑著說,“全部剪掉也沒關係的。”

“不給我們喝就不錄了。”穗穗直接躺在地上。

秦一隅也摻和進來:“你們不是很會打馬賽克嗎?不行我們把酒灌礦泉水瓶裡!”

眼看著要鬧起來,遲之陽拿胳膊拐了拐嚴霽。

“怎麼了?”嚴霽看向他,輕聲問。

“你不是很愛打圓場嗎?管管呀。”遲之陽小聲說。

嚴霽差點笑出來,真不知道是誰愛管。

他雙臂環胸,好整以暇地看著大家鬧:

“再等會兒,等節目組快沒轍了,我再去跟他們談。”

遲之陽睜大了眼,上下打量這張相貌堂堂一本正經的臉:“好啊,你這是等白臉唱得差不多了,自己再去唱紅臉啊。”嚴霽微微一笑,雙眼彎成新月形狀,“小陽老師真聰明。

而一旁的南乙始終坐在靠背椅上閉目養神,和整個排練室熱烈的氛圍格格不入,直到他手機連震了好幾下,才拿出來看了一眼,是跟恆刻的攝影助理。[助理小林:醫生來啦,南乙你現在出來吧,我在6樓電梯口等你。]

於是在一片混亂中,南乙靜悄悄離開。

秦一隅是唯一一個立刻就察覺到的,他原本還在和節目組據理力爭,但因為發現南乙推門離開,一時間竟然忘了自己要說什麼。在製作組被他們鬧得焦頭爛額時,嚴霽適時地站了出來,作為代表和他們

“理智”地開始了交涉和談判。

半小時後,坐在診療室的南乙收到了遲之陽的消息。

[咩咩咩:小乙,換地兒了,你一會兒回來記得回咱們宿舍,別去排練室。]

果然還是被他們鬧成了。

“你這個眼睛的問題是一直都有嗎?”坐在面前的醫生詢問道。

南乙嗯了一聲:“天生的。”

醫生點點頭:“看你目前的眼部狀況還是挺嚴重的,可能是受了一些光照刺激,我先給你敷一些藥,之後你最好還是去醫院的眼科專科做一下虹膜和角膜的檢查,現在這邊是沒有儀器的南乙點了頭:“謝謝醫生。

正好他需要出去,看病這個由頭很正當。

結束後,助理說自己先去洗手間,南乙頓了一秒,說自己也想去,於是跟了上去,攝像老師則暫時停止了錄像,在診療室等他們。肩並著肩洗手時,一直很安靜的南乙忽然開口;“小林。”

小林抬頭:“怎麼了?”

“謝謝你幫我請醫生,這幾天的拍攝,你也辛苦了。”

沒想到一直很高冷的貝斯手會忽然表示感謝,小林的臉肉眼可見地紅了起來,“這都是我應該做的,不要客氣啦。南乙觀察著他的反應,進一步拋出合時宜的話題,用開玩笑的語氣問:“節目組沒有給你們多添點人手?”趁著洗手間沒有攝像頭,小林立刻抱怨:“添是添了,每個組都新加進來不少人,但人一多,我們助理的協調壓力就更大了,就拿昨天備採的時和佈景小組的人溝通的事兒來說吧,多加了兩個佈景老師,沒跟我們報備,導致完全沒有預先溝通好機位和燈光,攝影師還發脾南乙聽著,笑了笑:“那還是真是麻煩,你們攝影小組和燈光那邊的工作交流應該是最多的,他們如果加了人,做了新的調整,你們攝影組也要跟著調整。聽到這話,小林彷彿找到了抱怨的出口,一股腦兒往外倒:

“就是啊,燈光組新來了兩個燈光師,把方案也改了,攝影組連夜開會跟著他們調整,不然到時候節目播出,畫面可能會有斷層。唉...”他長嘆一口氣,“真是沒辦法。”憑他這段時間和小林相處之下的瞭解,他知道,這個人一旦打開話匣子,不會只是單純說,而是習慣性拿手機翻找照片、視頻、網頁等等,邊說,邊拿出來給別人看,以充實自己的聊天內容“是很有名的燈光師嗎?方案說改就改。”南乙扯了紙擦乾手上的水,不動聲色問。

“是啊,粉絲還挺多呢。”

如他所料,擦乾手的小林拿出手機,找出了那個燈光師的微博頁面,拿著給南乙看了一眼。

“喏,就是他,好像之前在其他大型節目也做過,挺有經驗的。

“怪不得你們都得跟著改......

門口傳來攝影師的聲音,催促他們快一點,打斷了吃瓜對話,小林聽見立刻“哦”了一聲,收了手機,衝南乙吐了吐舌頭。”走吧。”

望著攝影助理邁出門的那一刻,跟在後頭的南乙斂去了笑意。趁著攝影師和助理溝通的間隙,他打開手機,在微博上輸入了剛剛看到的賬號,再點開關注列表,在裡面發現了誠弘娛樂的工作人員,也是陳韞私交很好的哥們在這一刻,南乙想的竟然是:陳惜也算是聰明瞭一回。

都已經到這種程度了,想想也知道他現在有多憤怒了。看著自己曾經踩在腳底的人一步步向上爬,站在一個可以被所有人看見的地方。掌聲,鮮花,崇拜的高聲尖叫,這些都快把他逼瘋了吧。這些還遠遠不夠,真正能讓他發瘋的恐怕還是他那個反社會的爹,要想引起他的矚目,南乙知道自己還差一點。為此,無論是刺眼的燈光,還是腳下搖晃的鋼索,他都可以忍受。

“南乙,準備好重新錄製了嗎?”

他關了手機,微笑點頭:“好了。”

另一頭,打從回到宿舍客廳,秦一隅就開始心不在焉,他握著啤酒瓶,仰躺在懶人沙發上,盯著天花板的黃色吊燈,盯到眼睛發酸,再閉上,然後想,南乙不舒服的時候就會這樣嗎?客廳裡擠滿歡聲笑語,話語和話語間的空白被音響裡流淌出的音樂填滿,是“盯鞋”搖滾樂裡很廣為人知的一首。失真吉他嗡鳴,長久,反覆,組成一堵看不見的音牆,主唱的聲音很模糊,像夢囈。某個瞬間秦一隅彷彿回到舞臺上,低著頭,在眩暈的燈光裡盯著自己的效果器。吱呀。

推門聲將幻想驅散,他睜開眼,視線從天花板與吊燈轉移到宿舍的玄關。盯了太久的燈,視野裡還浮著一層眩光,那個總是鋒利的黑色身影此刻也顯得柔和。看到他換了鞋,抬起頭,秦一隅忽然坐正了些。因為他發現南乙的臉上多了一枚單邊眼罩,白色,遮住左眼,細細長長的固定帶繞過他的鼻樑和眉骨,套在耳後。這令他看上去和平時很不一樣,是脆弱感嗎?秦一隅皺了皺眉。

還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被吉他音牆包裹,記憶往更深處探去,秦一隅忍不住想,他是不是還見過誰,像這樣戴著單隻眼罩。“小乙回來了?快來快來!”

大家都在關心南己眼睛的狀況,秦一隅反倒安靜得格格不入,他獨自埋怨著自己糟糕的記憶力,手裡的酒已經快要見底。“我們剛剛還說你什麼時候回來。”禮音拿了兩種不同的酒遞給南乙,“你喝哪種?”

南乙原本是不想喝酒的,就像他原本不想讓醫生給他戴眼罩,因為擔心會被秦一隅認出來。

畢竟他們的第一次見面,自己就是戴著這樣的眼置,只不過是黑色。

但在醫生的要求下,他還是妥協了。仔細想也是,秦一隅是不可能記得的。當初他不過是隨手幫了忙,這樣的小事,這個人不知做過多少,從來不會放在心上最初他不就是吃準了這一點,才篤定自己一定能在他面前藏得很好嗎?

為什麼現在又覺得不舒服了。

南乙搞不懂,也懶得再想,看到秦一隅安靜喝酒,於是又一次妥協,視線落到禮音手上的兩瓶酒,隨便選了其中一個,低下頭,從地上撈起開瓶器。砰。秦一隅的眼神瞟過去,看著南乙仰頭喝酒,喉結上下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