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楚 作品

醋意萌發

連續兩個晚上,秦一隅都沒有夢遊。這對南乙來說應該是天大的好事,但偏偏越是安靜,他越是睡不好。在此之前,每當他需要看著秦一隅的時候,總會盯著他喉結處的紋身,代替和他對視,但在親耳聽到秦一隅訴說那個紋身的來歷、被他擁抱後,南乙無法再那樣做了。因為秦一隅的話,他甚至沒辦法直視鏡子裡自己的雙眼,因為一旦看到,就會想到秦一隅的紋身,想到他的說的“渴望記住”和“珍惜”。這些字眼離他太遙遠了。他已經按照自己設置的模式專心致志地追逐了太久太久,忽然間被彩蛋砸中,根本無法正常運作。何況他也清楚地感覺到,在那天過後,秦一隅也表現得很不對勁,原因他不得而知。南乙仔細地回憶了那天發生的一切,細細翻閱每一處細節,最後鎖定在他逾矩的動作。那本來應該是一個安慰的擁抱,秦一隅感到不舒服也是理所應當。

如果對象換做是遲之陽,南乙一定會第一時間找到他,好好談一談,把心結解開,但因為是秦一隅,他忽然間就失去了坦誠相待的能力。同在一個排練室,他們隔得很遠,即便隔著各種樂器的聲音、不同人交流的話語,他依舊能夠聽到秦一隅彈琴,沿著他指尖流淌的旋律,悄然地越過所有的障礙,準確無誤來到他身邊他甚至聽得出來,秦一隅寫的旋律也是亂的。

是因為他而困擾嗎?是不是他說得太多。

可是他還有好多好多應該向秦一隅坦白的秘密,比如他的夢遊,比如要還給他的校服,還有找到他的真正路徑。實在是太多了。南乙決定先什麼都不說了。

無論是對秦一隅,還是他自己的內心,他都有著太多困惑和迷茫。可怕的是他變得不再聰明,不再一點就通,而是身處一片茫茫的大霧之中,什麼都看不清,連自己的心都是模糊一片。他曾經堅定地認為自己要的只不過是拉起秦一隅的手,用一己之力讓他重回頂峰。

可這些願望一步步實現之後,南乙忽然發現,原來不止於此。

他比他想象中更貪婪,更難懂。

從浴室裡出來,南乙收到了祁默的郵件,對方還是一樣話很少,像計算機程序一樣輸出了純粹理性的分析結果。[張子傑目前的修理廠已經關停,債務危機也到了極限,時機差不多了。]

這是對他們計劃下手的提醒,也是對南乙本人的一個相當適時的提醒,令他從複雜的思緒中突然抽身,幡然醒悟。假如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除了上學什麼事都不需要做的18歲男孩兒,他當然可以花費大把時間去把這事兒琢磨透,可他並不是,從來都不是。理智壓抑住慾望,他將這道難題的優先級一再下放,決定暫時地與混沌迷惘共存。

除了精神上的困頓和拉扯,他身體的狀況也愈發糟糕。眼藥水已經無法緩解他眼睛乾澀的狀況,這感覺很像他中學時,因為強烈的雪光刺激到眼球,很澀,刺痛,並且伴隨視物模糊的症狀。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這一次回來之後,CB的燈光不太對勁。

正想著,排練室的門打開來,是阿迅,他揹著一把新的吉他,穿了比平時鮮豔不少的衣服,笑著衝南乙打招呼。“就只有你嗎?”阿迅笑著說,“好早啊。

南乙忽然皺了皺眉,盯住他的臉。

阿迅倒是沒什麼反應,坐下來開始調琴、練琴。其他人陸陸續續來了,排練室裡一下子熱鬧起來,大家又拿出寫好的片段相互交流,但因為風格大相徑庭,儘管有非常不錯的樂句,但融合起來還是有些困難。遲之陽是最後到的,不過他帶來了非常寶貴的消息。

“我託朋友幫我刺探軍情了!”他喝了一大口水,坐下便著急說,

“s組那邊的策略是合併之後,只挑選一部分樂手,剩下的樂手做幕後工作,大概率不會上臺演出了。”李歸:“他們居然真的這麼幹了....”

穗穗聳肩:“重複的位置太多,確實沒辦法的吧。”

閩閩想象了一下s組的狀況,嘆了口氣

“但是他們厲害的樂手那麼多,怎麼選都有人被浪費掉啊。

阿迅也點了點頭。

“不光s組這樣。”遲之陽又說,“A組那邊我也打聽了,他們也是差不多的想法,不過A組好歹還有一些小眾的樂隊位置,比s組還強點兒。”對B組的眾人而言,這絕對不是好消息。這畢竟是個競技類節目,時間有限,另外兩組已經在兩天內定下了基本策略,寫歌對他們來說都不是難事,最難的一關過去了,後面大概率也是一氣呵成。可他們目前還卡在意見不和的討論階段,誰都不想放棄上臺演出的機會,可偏偏比他們人氣更高的組別,都選擇了更現實、可行性也更高的方案。這無疑是在提醒他們,不要繼續掙扎了。因而,在聽完這些之後,B組排練室死氣沉沉,無人說話,只有南乙的貝斯聲透過音響發出低沉的嗡鳴。“要不這樣吧。”穗穗趴在桌上,手指在琴譜上畫著圈,懶懶道,“目前的兩名吉他手保留下來沒什麼問題,一個彈主音,一個彈節奏,貝斯手和鼓手無論如何都不需要這麼多,寫歌的時候就順便做篩選吧,誰技術好匹配度高誰上唄。同組的李歸先提出不同看法:“這種方法只能先確定下來歌,才能談匹配度,否則都是空.....大家的技術都各有所長,誰也不比誰差。“我這不是提供一個方案嗎?”穗穗坐直了,“一直這樣僵著,怎麼寫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