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晚 作品

第一百三十八章 較量

“滾滾滾。”

她脆弱的神經,故作的鎮定,破敗的驕矜在一聲聲的嘲諷中驟然爆發,拿起篦子砸向高鵬舉。

“好像我想管一樣,別央著我去求人呀,不識好人心。瞧你做什麼事,吃著鍋裡看著碗裡,一腦門子盤算,天下的好事都讓你佔了不成?正經你還沒那娼門裡來的誠信,好歹人家明碼標價,懶得說你!”

“表哥,表哥,天晚夜黑你去哪?”

“醜貨,長得像個屎殼郎,滾遠些。”

柳寶珠跟在高鵬舉屁股後頭,蒼蠅一般盯著問長短,也不是沒回應,還撿來一聲罵呢。

周家能看上他那點銀子,打點,打點個屁!他到了人家門上哈巴狗一樣乖覺。周升才沒提銀子,是他兩頭騙,想從中撈錢。荷包中有銀錢,趙三又尋來了新的畫本子。正好,拿去和玉露那妖精試上一試。

多久沒去了,花枝巷姑娘的帕子,迷的他眼暈。完了再去隆興賭坊,試試手氣,說不定來一把豹子,啊……想到玉露那雙小腳,那賭坊裡轉動的骰子,哎呦呦,這日子美死個人呦……高鵬舉的心頓時酥麻,管你嫖不嫖貼不貼的,幹我屁事。紙扇搖晃,揚長而去。

該走的都走了,只有翠眉默默守著。柳氏還在嚶嚶哭泣,貓咽一般哭命苦哭沒臉,昏昏慘慘。高盼兒不勝其煩,攆她走卻又不走,淚汪汪的攥著自家姑娘勸解。

“盼兒,咱們娘們交個心。你總看不上我,可我到底是你娘,從天靈蓋高腳趾頭都是為你好。”

“你娘我最看不起做小的、庶出的,發狠發願,求了多少菩薩拜了多少廟,也要讓你做個正印夫人。你可倒好,跪著求著倒貼著做丫頭,做什麼丫頭,爬床丫頭還是跪地上挨嘴巴子的丫頭。敬人茶受人管,人家要管你一輩子的呀,這可不是個好交易。你同我講,是誰給你出的主意,讓你在請期之日上鬧,可是趙氏那老貨?”

高盼兒不理不睬,拿著小笸籮還尚未繡完的肚兜出神。柳氏無法,換個法子撬開她的嘴。

“既這麼著,我同你掰開了揉碎的講。姑娘你百般伶俐,萬般聰慧,賬要算算清楚。其一,他是個庶出,你好歹也是記在夫人名下的官家小姐。”

“我也不過是個掛了名兒的庶出,議親時,冰人皆知。最多就裴大郎那樣的窮酸,這樣的人物再沒人敢給蘇家丫頭提。媒人眼裡有桿秤,什麼人該配、能配哪樣的,一清二楚。”

“他家人口多,上頭的嫡母出了名兒的偏心和刻薄。她家不把姨娘當人,周家上頭幾個老夫人,治死多少姨娘。有橫死的、暴斃的,從來都是用銀子打發,抬出去埋了便罷,下人在周家命如草芥。更有惡奴欺主,見你無權無財,站在你頭上拉屎。”

“富貴人家哪家不是三四百口子的大族,何況我又不是夫人,嫡母再厲害犯不著和一個姨娘過不去。況又是她厭的兒子,她才懶得管呢。再說‘姨娘不當人,惡奴欺主’這話。”高盼兒坐正了身子,道:“別人不談,那丫頭恁厲害,怎地弄了兩房姨娘?欺我?軟茄子任掐,硬核桃硌斷她的牙!”

“正是,你也知他已有兩房姨娘。”

“船多不礙港,車多不礙路。哼,丈夫不喜,莫說二個,二十個,二百個都不作數。丈夫喜歡,多亦何妨?既我過去了,料定那兩個也是無用的。”

柳氏被懟的啞口無言,話鋒針尖扎手似的,被刺的無處抓撓。見她毫無退讓之心,氣的乾瞪眼。

“可你想過沒有,你搶了他男人,她能不恨你?經過那日之事,只怕不能拆骨啃肉,怎傻到自家去送命?那丫頭豈能饒你?”

“我去就是要做夫人,祖母說富貴險中求。沒人天生做丫頭,命是自己掙來的,麻雀也能翻身,祖母說我是正宮命盤!”

“好啊,果真是她,我就知是她!”

柳氏拍案而起,罵道:“老豬狗,老淫婦,自家窯子裡出來的,拐帶你往下流走。她做的好事還需提,害死夫人,挾著孩子填房。”

“你知道什麼,她原就是個婊子!你拿她當祖母,當知心人。她只拿你當粉頭,當婊子,為的是把你作價賣掉,能賺一筆,又能省了嫁妝。你傻呀,真傻呀,咱就規規矩矩允了那裴大郎,他家世清白又是進士出身,又有周家拉扯,不會錯。先頭清苦,你暫且忍耐些,咽苦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