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晚 作品

第一百二十七章 手腕

誰說不是呢?緊接著大人們的憤慨隨著常大人的倒下轟然散開。

“這炎暑,好人站著也費勁,何況咱們。”

“官兒做得還不如茶樓子裡跑堂的,跑堂的到晚還有個休。咱們說伺候著便不敢走,哪個夜間能睡個安穩覺。聽見有來叩門的,彷彿牛頭馬面來收魂的。罷了罷了,這官不做也罷,不如告老還鄉來的自在。”

這話猶如蜜蜂屎,說進了列位大人心中。大人們似受了驚的蒼蠅,嗡嗡嗡的議論開來。

“是呀是呀,上敬天家下撫刁民,處處驚心,日子何曾順心過,不若辭官回鄉做個白身穩妥。”

抱怨之聲此起彼伏,可偏偏嘴上說的越狠,事兒做的越稀軟。沒誰真的去遞交辭呈,誰傻呀,白花花的銀子不要收,去做什麼白身。現時見面別人恭敬作揖喚大老爺,不要了,都扔了。偏要低三下氣給人磕頭行禮,誰腦子被驢踢了嗎?說實話,御史老爺不來,天高皇帝遠,沒有比他們再自在的了。

許大人雖然也是一腦門子汗,一肚子的抱怨,相比之其他人倒還鎮定。湊近丁知州,小聲打探:“周御使這唱的哪一齣,雖說他是天家欽派,可咱們也是按例接風。驛丞的信箋上可是說昨日已到,咱們給他的呈文也遞上去了,來不來總給個準話不是。讓人空等著,也忒傲慢了些。”

是是是,誰說不是。他比誰不急?他難道想大太陽底下站著?他不想有人捶腿打扇逍遙自在!可他又有什麼辦法,御史大人可是京官,帶著聖旨來的,奉旨查辦,誰敢說個不字?誰不想捧著供著他,迎神來送神走,早早打發了。京中打點都沒個回應,對這位欽定的御史大夫脾氣秉性一概不知,面兒都見不到談什麼通融!

噠噠噠,馬蹄聲響,紛亂的人群,嘈雜的人聲,立刻安靜下來。立刻啞了口,沒了剛才的豪言壯語,各個垂手侍立,無不恭敬!下馬,遞函,上馬,走人,沒一句廢話。丁知州急急展信,一群腦袋登時湊了過來。

“哼!”鹽政曹大人率先拂袖而去,鼻腔裡的出氣表達出憤懣和不滿。

“黃口小兒,虛張聲勢。雖說官大一級壓死人,可論資排輩,我曹某人不怕他!什麼‘諸客不見,以防滋擾案情’,嚇唬誰呢,接個風還得罪他了,給臉不要臉。家去聽曲兒看戲,幹什麼不好,費這勞什子神。走了走了,告辭告辭。”

好麼!曹大人氣的有理,信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概訪客、接待皆不見’。好小子,耍了他們一道,等了個空!不光如此,一來便貼了告示,冤情民怨,皆呈上堂來逐一查勘。署衙裡成日裡進進出出,又聽聞定做了許多副站籠,枷鎖,木鉤子……天爺菩薩呀,怎能不叫人心中起毛!

這還不算,一日日的只查案不見客,送禮的走門路的一律擋駕在外,閉門不見。到如今一個月有餘,江寧府官場上,人人把心提到嗓子眼。拿人提案都是夜間,你還摟著女人做夢,就被拎了起來。銬上鎖拉了就走,誰也不會給你吐一字。昨天還威風的大人,第二日早晨街巷就傳遍被抄了家,搬出多少箱籠,這、這不是要命嗎!

誰也不知今夜敲哪家的門,抄誰的家。猜不出御史大人今兒想吃閒的還是甜的,喜歡姓張的還是討厭姓王的。偏誰都不見,謀足了勁兒辦案,到現在也不知道他是個什麼模樣,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這般高深莫測,實則把大人們心一會兒拎到五嶽之巔,一會兒又扔進五洋之淵,怎能不叫人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