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槐序 作品

第 54 章





這是




()個絕佳的機會,她忍不住重新燃起希望。




但這個機會趙過能幫她拿到嗎?就算拿到,她真的要用嗎?




就算用了,也未必能得到她想要的結果,更可能……




王婉儀內心掙扎,萬分猶豫,最終閉上眼睛,兩串淚珠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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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




諭令頒佈後,劉據立即著手擇選比賽場地,設置辦事處。城內雖有官府衙門可用,但這等賽事必定人員混雜,都入得內城或被賊人鑽空子。




考慮到內城權貴要員與皇親眾多,為了眾人安全,劉據將地點安在城外,於東西二市附近大手筆買了處別院。




更是定下兩月之期,以便外地參賽者能有時間趕赴京師。




雖說仍舊可能會有距離遠,詔令傳達延遲趕不及的。但他本就想好了,此為第一屆大賽,若舉辦成功,日後還可設第二屆,第三屆。有才之人總有機會。




先有“琉璃街()”,再有匠藝大賽?()”,消息一出,長安來往者眾。有些是來參加比賽的,有些則是來湊熱鬧的。




轉眼兩月期限已至,今天是最後一日,亦是公開通過初賽,進入複賽名單之日。




後舍,陳列室。




近期收到的作品,除實在太差的,會讓人領回去外,其餘入選之作全都在此。




劉據揹著手優哉遊哉逛了一圈,發現不少好作品,做工精良,活靈活現。譬如展翅飛翔的雄鷹,又譬如如憨態可掬的貓咪等等。




可惜再是靈動也非劉據所需,他眼中閃過一絲欣賞,卻也只是一絲,便匆匆走過,去往下一個。




唯有兩件特別突出的,讓其駐足半刻多鐘。




其一乃景觀,做的是瀑布流水。不知用的什麼方法,水流從“山頂”一瀉而下落入“深潭”,再從“深潭”底部暗中迴流“山頂”,形成循環。




其二為木球,原始形態宛若球體,卻是許多細長木塊組成,上面有一按鈕,按下按鈕木球會自行變換形態,或飛鳥或游魚或花朵等,竟有五六種之多。




劉據左看右看沒看出二者究竟是何門道,手癢癢想上去拆解觀察內裡,但最終忍住了,畢竟這麼好的作品,被他毀了可惜。




目光掃向作品旁邊的木牌。木球木牌上刻著創作者的名字:莊青舟。瀑布景觀創作者名字:公輸慶。




公輸?




劉據下意識抬頭看向柏山,柏山立刻會意,解釋道:“此乃臣之大師兄。”




哦,公輸大郎啊。




這麼一提醒,劉據猛然想起來,當初公輸二郎與三郎似乎還同他自薦來著,那時大郎沒跟著自薦,怎麼如今大郎的作品在,二郎三郎呢?




劉據轉頭詢問:“你二師兄三師兄叫什麼名字?”




“公輸野,公輸明。”




劉據環顧陳列室一週,此間作品他幾乎都看完了,似乎沒這兩人。面上略帶疑惑,不應該啊。




為了避免錯失人才,他初賽的要求定的並不高,公輸家




()子弟還是有兩把刷子的,不至於被刷下去吧?




柏山覷著他的神情,約莫猜出幾分他的想法,低下頭,眼觀鼻,鼻觀心。




他總不好說,是公輸師父不許吧。




殿下既沒問,他還是別多嘴了。




劉據還真沒問,並不是很在意,直接一揮手:“走吧,外頭肯定都候著了,別讓他們等急了。”




柏山躬身:“諾。”




兩人邁步來到前廳,門外已經圍了好幾圈人,裡三層外三層,水洩不通,個個墊腳伸著脖子往裡瞧,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怎麼還沒出來,也不知道我進了沒有。”




“快看,來了來了。柏山少令出來了,還有太子殿下!”




……




議論聲驟然停止,眾人齊齊行禮。




劉據抬手讓大家平身,示意柏山開始。




柏山立刻讓人將早就寫好的絹帛名錄張貼至外牆公示欄。




一見這動作,所有人同時往公示欄湧,人流攢動,熙熙攘攘,秩序紊亂。




柏山蹙眉大喝:“安靜。大家不必擠,入選名錄除公示欄張貼外,本官手中還有一份。本官會唱唸名字,唸到名字者進入複賽,未唸到名字者落選。落選者稍後可按登記信息取回自己的作品。”




說完,打開手中竹簡。眾人一顆心都提了起來。




“趙錢,孫李,周吳……”




每念一個名字,大家的心就漏跳一拍。隨著一個個人名念出,有人激動雀躍,有人失望遺憾。




唯獨公輸慶十分淡定,一來他雖摸不準複賽,但對初賽還算胸有成竹;二來有柏山這曾關係在,柏山早同他說過初賽結果。




因而他可以笑看眾人悲喜。




待名單唸完,柏山收起竹簡,公輸慶也打算離開,忽見兩個熟悉的身影自身旁閃過,公輸慶面色大變,衝過去想阻止他們,仍是遲了一步。




手剛抓到公輸野,公輸野已然大喊道:“且慢,此處還有報名者。”




公輸慶目光凌厲:“你們想做什麼,跟我回去!”




公輸明縮了縮脖子,躲到公輸野身後。公輸野卻半點不怕:“兄長沒瞧見嗎,我說我們要報名。”




“你忘了叔父怎麼交待的!”




“當然沒忘,但兄長也別忘了太子諭令是怎麼寫的,無論身份地位,只需有此才能,只需有為國效力之心,就可報名。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加以阻攔,否則……”




公輸野嘴角勾起,鼻尖冷嗤,“兄長是想要殿下知道,你與叔父故意違抗太子諭令嗎?”




公輸慶心神大駭,面色忽青忽白,眼見劉據目光掃視過來,他咬著牙,情急之下唯有道:“報名截止,入選名單已出,你遲了。”




公輸野沒搭理他,只朝劉據一拜:“殿下所定日期截止到今日,雖名單已出,但今日還未結束,殿下並未說明名單放出後不得再報名。所以草民想,此時報名是否也算不得違規?不知殿下可否通融?”




劉據無所謂,正待開口,便聽有一人匆匆闖進來:“我……我可是遲了?”




那人風塵僕僕,滿頭大汗,背上揹著包袱,懷中抱著個巨大物件,用破布包裹著,小心翼翼,宛若珍寶。




此人正是趙過,他將家中各處安排妥當才啟程,雖緊趕慢趕,仍是遲了一步。




見名單已出,好似大局已定,趙過緊了緊懷中農具,嘴唇顫抖:“是……是已經結束了嗎?”




公輸野眼珠一轉:“你是從外鄉來的?”




趙過不知他是誰,卻仍禮貌回答:“是,我從冀州趕來。”




“冀州啊,距長安數百里。”




趙過抿唇:“是,確實有些遠。是我的錯,誤了時間。”




“這倒未必。”公輸野心頭大喜,若只是他一方,或許勢弱,但又來一人,希望便又多了幾分。




他轉向劉據,拜到:“殿下,外鄉詔令傳達需要時間,作品製作也需要時間,路上更是多有意外,未能及時趕到屬實情有可原,望殿下通融。”




趙過有些懵,什麼情況,這人誰,為什麼幫他說話?




不過上方的小娃娃是太子殿下?




趙過反應過來,忙跪地叩拜,鼓起勇氣跟著說:“請殿下通融!”




劉據看向他:“你懷裡抱著什麼?”




趙過這才一點點揭開破布,露出物件真容。




似一個漏斗與三個“腳”組成,漏斗頂部開一小口,底部與三腳相連,三腳為木製,中間彼此亦用木條固定,三腳“腳底”嵌合鋒利鐵片,與犁片類似。




造型奇特,製作粗糙。




公輸野眸中閃過一抹輕蔑笑意,眾人亦都小聲指指點點。




劉據卻十分好奇:“這是什麼?”




“回殿下,是……是草民新制的農具。”




公輸野嘴角抽搐,不就是單腳耬加兩個腳,若這也算“新”,豈非人人都可。所謂創新哪有這般容易得。公輸野不以為然。




眾人面上也都有些狐疑。但太子面前,也不敢多加置喙。




劉據眼珠轉動:“農具啊,行,那先試試。”




說完讓人領趙過先入內院候著。




公輸野瞅準時機上前:“殿下,他的東西還需試過才知可否通過,但草民與舍弟所做只需觀一眼便好。您看是否要瞧瞧?”




劉據歪頭:“那就瞧瞧吧。”




公輸野欣喜將東西拿出來,是一個“農舍”,農舍內還有幾隻啄米的小雞,但見公輸野一按機括,小雞竟真的會啄米。




劉據眉眼動了動,又看公輸明,所做是一群在“水塘游水的鴨子”,也是真的能“游水”。異曲同工,無甚新奇,但至少做工精良,機括設置巧妙,在一眾其他作品裡,堪稱上佳了。




劉據轉頭示意柏山:“把他們加入名單吧。”




柏山蹙著眉,想到公輸興的囑託,有些為難,然劉據發話,他自當以太子之令為先,只能道:“諾。”




塵埃落定,劉據轉身入內,公輸明心神鬆快,公輸野眉眼飛揚。




公輸慶咬牙切齒:“你是故意的?故意兩個月不動作,裝出乖巧聽話模樣,讓我與叔父以為你將我們的勸誡聽進去了,從而放鬆警惕,誰知……你等的就是今天。




“因為你知道,若早早上交作品,負責之人乃柏山。以柏山對叔父的敬重,你摸不準他會以太子諭令為重,還是覺得此事不緊要更偏叔父,不讓你報名,或是直接讓你落選。




“你不想錯失機會,便鋌而走險。你知道今日公示名單,殿下必然會來主持坐鎮。當著殿下的面拿出作品報名,我們就無計可施了。對嗎?”




公輸野並不辯駁,只道:“憑什麼兄長可以,我與三弟不可以?叔父未免太偏心了些。”




“偏心?”公輸慶沒想到他居然這麼看自己,驚訝詫異不敢置信,“你竟認為這是叔父偏心?”




“要不然呢?或是兄長不願我參加,怕我分薄了你的風頭?”




公輸慶眼中詫異更甚:“你……你怎會這般想?”




公輸野斜他一眼,不做回答,只道:“不管緣由為何,作品已交,我已入選,複賽我參加定了。所以兄長現在說再多也沒用,不如還是省了吧,”




說完,拉著公輸明離開,昂首挺胸,志得意滿,好似打了場大勝仗。




唯留公輸慶站在原地,怒火中燒,雙手成拳,指節泛白,指間關節咯咯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