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槐序 作品

第 49 章

——衛長這番話好贊。鄂邑……聽她的言辭,也是有理想有抱負的。畢竟歷史上這也是個扶持同母弟弟上位謀反的主。




——同母弟存疑吧。劉旦劉胥同母沒錯,未必跟鄂邑同母。鄂邑生母不詳啊。懷疑是李姬。但就算都是李姬,也不一定是同一個李姬。姓李的多了去了。




——+1,我也覺得這個同母要打個問號。畢竟劉據死後,劉旦這些人的野心幾乎擺在檯面上,武帝還申斥教訓過。如果是同母,群臣會選鄂邑進宮撫養昭帝劉弗陵嗎?這豈不是妥妥選個隱患?




——確實。朝臣裡就算有人有小心思,也不可能這麼齊心。尤其最大託孤輔臣是霍光。後期霍光就算擅權,也是站在昭帝這邊的。而且那會兒豬豬剛駕崩,他的威嚴遺澤還在。




劉據挑眉。




結合彈幕之前提到的點滴信息,這意思是他沒了,父皇駕崩,幼主劉弗陵登基,鄂邑作為姐姐入宮撫養幼主,成為太后一般的存在?




他深吸一口氣。長姐呢,三姐呢?就算四姐心思簡單,不夠聰慧,但撫育幼主也是可以的。怎會棄她們而選二姐。




莫非……




一個念頭閃過。這幾位姐姐都與他一母同胞,依據彈幕所言,巫蠱案鬧得很大,血流成河。自己自刎,與他關係密切、牽連深遠的姐姐能有好結果嗎?




想到此,劉據心跳漏了半拍,抬眸看向走在自己前面的姐姐,雙唇緊抿。




——說這些沒意義。這是平行時空,與我們所知的歷史有相似卻並不等同。不能一概而論。鄂邑目前的情況,看上去似乎還處於野心的萌芽與探索階段。可以說她還沒有找準自己的方向,沒有理清自己到底想要什麼。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能糾正引導呢?




——贊同。有謀反的功夫,乾點什麼不好。可能我是女生,總希望每個女性都能有好結果。她現在是有點走偏,但還未犯下大錯,還有的救。憑什麼男人犯錯回頭就是金不換。女人稍微走偏一點就得萬劫不復。所以希望衛長這些話她能聽進去,能夠換條路走。




——其實走偏也能夠理解,她所生存的環境跟受到的教育與衛長截然不同。早年受生母影響太大,後來發現問題反應過來,三觀要重新塑造。在這個艱難且關鍵的時期,沒人幫助,沒人引導,只能自己探尋,難免會導致眼界與手段上的侷限性。




——格局與心性是差了些。但就事論事,至少有一點是不錯的。那就是,她與衛長、劉陵、祁元娘一樣,都沒有被女子這個身份所困宥,從而按照世人標準存活。她們都在試圖打破這層壁壘,活出自己的精彩。




劉據:……女子身份,打破壁壘?




女子身份是困宥嗎?




他再次抬頭看著前方的阿姐,忽然想到祁元娘。他收祁元娘入門下的時候,也有許多人驚訝,不是驚於她的才能,而是驚於有這個才能得到這份榮耀的人是女子。




劉據從前並未想過這方面,可如今細細想來,好像確實是的。他生活中




方方面面都暗含了這一點,男子與女子不一樣。




而彈幕之前也提過,可惜祁元娘沒有生在他們的年代。




——弱弱說一句,其實西漢這個時期,女子的思想桎梏並沒有後來宋明清幾個朝代那麼嚴苛,對女子的束縛與教條也比較寬鬆。所以更能產生有覺悟而不甘平凡的女性。




——確實如此,但再怎麼“寬鬆”也是相對而言。本質上仍是男尊女卑。女性想要出頭,想要幹出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業,名垂青史,比男性要艱難無數倍。




劉據怔住。他覺得現今男女的差距已經很大了,這竟然還算是比較“寬鬆”的嗎?那所謂嚴苛的日後是什麼模樣?宋明清……也就是說大漢早早沒了,朝代更迭十分頻繁。




劉據心裡有些小失落,卻也能夠理解。他勉強將這份情緒壓下去,上前拉住衛長的手。




還好他的阿姐生在大漢,阿姐若想要什麼,他給阿姐。阿姐若想做什麼,他也會幫阿姐的。他才不管什麼男人女人,只要阿姐開心就好。他的阿姐合該事事順心如意。




劉據抿抿唇,剛下定決心,彈幕又動了。




——只有我一個人在好奇鄂邑喜歡的是誰嗎?照衛長的描述,璀璨奪目,原諒我見識少,我只想到一個人。




——我也只想到一個人。




——不用懷疑,我們想的肯定是同一個人。




劉據:???




對,他怎麼忘了這個。他也好奇來著。




劉據上前兩步,與衛長並行:“長姐,二姐喜歡誰?”




衛長促狹一笑,打趣道:“你猜?”




劉據:……長姐,不帶這麼玩的。




他哼哧一聲,想到衛長與鄂邑的對話,想到彈幕的言辭,猶豫道:“是表哥嗎?”




衛長點頭。




劉據張大眼睛,不敢置信:“我幾乎天天跟表哥在一起,我怎麼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還多著呢。”衛長輕嗤一聲,下意識掃諸邑一眼,見其面色如常,戳了戳劉據,不再言語。




劉據:???




你倆打什麼啞謎呢。




可顯然二人都沒有想要繼續這個話題的意思,諸邑詢問道:“長姐,我們現在怎麼辦?”




衛長頓住,回望已經相距較遠,只剩一個模糊輪廓的鄂邑住處,反問道:“你是怎麼想的?廣仲是昨日被抓,而與她有關的消息也是昨日便聽聞。




“你那時應當就已回想到那些細節,察覺端倪了吧。已過去一日,為何沒同父皇說明?”




“因為這是我的猜測,我雖覺十之八/九,卻不能完全篤定。一旦說出來,父王心中存了芥蒂,她日子必定十分艱難。”諸邑思忖了下,繼續道,“我想先弄清楚,得到確切答案,再看阿弟的意思。”




劉據:……看他的意思?




衛長當即詢問:“阿弟說說,你怎麼看?”




劉據如何不知這個看法直接影響鄂邑的後半生,突然感覺壓力巨大。




他想了想說:“如果可以,我不太想二姐受難。”




衛長挑眉:“你不怪她差點誤傷你?”




“啊?”劉據懵逼半晌,回想起鄂邑說及他的言辭,這才反應過來衛長問的什麼,搖頭回答,“我沒有怪她。




“若是她知道我日常愛往某處去,還將事情往某處引,即便不是針對我,也屬於全然不顧我的死活,壓根沒想過是否會牽連到我,我自然生氣。”




“可她不是。行事前,她必然想過無數可能。我們與廣仲王充耳的交集很小。就算平日偶有一起踏春跑馬,次數也不多。而且跑得不在一處。




“廣仲若機靈,當出上林苑後動手,如此絕不會碰上我。便是他蠢笨,等不及過幾日,直接在上林苑動作,也會選無人之地。我素來愛熱鬧,怎會往無人處去。




“更何況我平日身邊總是侍衛成群,就算廣仲選在人群裡,又如何傷得了我?所以她設想的種種情況,預設的諸多‘意外’,大概都沒有傷及我這一可能。




“那天之事純屬巧合。若說她有責任。我自己也有責任。是我非不許侍衛跟隨,也是我非要去山頂。”




劉據聳肩,十分豁達。但他其實也明白,自己能夠大度的關鍵在於他現在安然無恙。如果他真出事,保不齊想法就不同了。




但世上沒有如果。所以他可以保有現今的想法,不去計較,不去遷怒。




衛長點頭表示明白,又問:“那公平公正呢?當初柏山蒙冤,你可是極力主張公平公正的,怎麼現在不主張了?”




劉據想了想,言道:“律例的公平公正並非對個人,而是對家國天下,對社會整體。”




衛長一愣,此話何意?




“長姐以為若此事發生在民間,二姐為平民,涉事之人也皆是平民,無貴族無皇室,二姐可會被治罪?”




衛長將大漢律例在心裡過了一遍,言道:“不會。”




“對。不會。”劉據點頭,“因為二姐所言雖然提及醉馬草,但從未讓廣仲使用醉馬草;提及婚事,也只是告知,沒有任何明示或暗示的誘導言辭。




“她只是瞭解人性,清楚人性,並有效利用了廣仲的人性。若換做旁人,那麼這幾句話也僅僅只是幾句話而已,不會有任何事發生。




“所以她之所為,可做懷疑,可做揣測,卻並不能成為判罪的證據。




“刑罰之嚴明應該建立在證據確鑿之上。若人人可因言語入罪,此例大開,日後恐會有諸多誣告陷害,冤假錯案之舉。




“所以不入罪站在大局的角度而言,也是某種意義上的‘公正’。我是太子,我不應該只站受害者角度,我應該考慮得更深遠更宏大。”




衛長本是隨口一問,頗有打趣的意味,卻不料他說出這麼一段話來,著實讓人驚訝。




“當然,這不代表二姐無錯,也不代表不入罪便不能懲罰。只是父皇……”




劉據神色動了動,想到彈幕對父皇的評價,雖然很多都讓他氣得跳腳,但有一條他很




贊同。()




父皇頗有些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他本就不喜二姐,廣仲的供述已經讓他的不喜又添了兩分,若讓他知道真相。他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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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據抿唇輕嘆:“帝王厭惡摒棄的後果太嚴重了。二姐是有錯,但我覺得罪不至此。或許因為終歸是親緣手足,我免不了心軟,想給她一次機會。




“我們不是別人,是她的親人啊。難道要因為一次過錯,就捨棄這個親人,將她推入萬劫不復的境地嗎?作為親人,我們不應該先想辦法去糾正她,幫助她改過嗎?




“規勸引導也好,打罵教訓也罷,可以懲可以罰,但不應該粗暴的直接扔掉,不要這個親人吧。至於她犯下的罪,我們可以和她一起去承擔,去彌補。




“這才是血脈相連親人的做法。若我們嘗試過糾正她教導她,她仍舊冥頑不靈,那時再大義滅親也不遲。”




一番話讓衛長諸邑同時陷入沉思。




衛長心緒複雜,深刻感受到劉據與自己在某些方面的不同,拍拍劉據的頭:“鄂邑說得沒錯。你是個好弟弟。”




對她們是,對鄂邑也是。




是她們之幸,亦是鄂邑之幸。




“我當然是。不過……”劉據揚眉,眨眨眼,“就算都是親人,也有輕重之分的。如今不過是因二姐針對的是廣仲王充耳,若她針對的是你們。我才不給她機會呢。一點都不給。”




自己差點被誤傷都可以輕易原諒,可涉及她們卻不肯罷手。




衛長忽然又察覺到了他們的部分相同,心中一暖,眸中笑意點點,神色間透出幾分思量,轉頭再次看向鄂邑宮室,繼續說:“既然你們都不怪她,願意護她。那我們便幫她一把。”




又低首詢問劉據:“敢不敢把你這段話再同父皇說一遍?”




劉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