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槐序 作品

第 39 章

對於各方心思,劉據一無所知。




三月,正是草木茂盛,百花爭豔之時。明媚的日光灑滿大地,暖風和煦,氣候宜人。既無春寒的料峭,也無炎夏的酷熱,還處處可聞清新花香,悅耳鳥鳴。




這樣的時節最是舒爽。長安少年郎們的活動也瞬間多了起來。跑馬狩獵,踏青郊遊,馬球蹴鞠,不一而足。




待劉據忙完博望苑的選址、設計、督工,終於得閒歇下來才發現,姐姐們已經參加了好幾場花宴。今兒不是到這家去玩,明兒就是到那家去耍,好不快活。




劉據瞬間酸了,委屈巴巴:“都不帶我!”




石邑無語:“不是你自己忙這忙那,不得消停嗎?又搞琉璃又搞博望苑,每天都難得見你一面,還怪我們。你都當太子了,怎能還這般不講道理。”




劉據瞪她一眼。我講不講道理跟當不當太子有什麼關係。




誒,不對。我什麼時候不講道理了!




衛長輕笑:“此前花宴多是雲娘子牽頭,場面不大,多為女眷,你便是去,玩起來也沒甚意思。過兩日平陽姑姑辦花宴,京中有頭有臉的人家都會來,女娘兒郎都不少,那才好玩呢。”




劉據一聽就來了勁,抖擻起來。




是日,陽光絢麗,惠風和暢。




平陽公主當年嫁於平陽侯曹壽,生子曹襄。夫妻二人本過得和和美美,舉案齊眉。奈何曹壽雖名為壽,奈何壽元不永,早早去世。此後曹襄繼任侯位,公主也一直寡居。1




今日的花宴倒不在侯府,而在公主府。公主府位於北門甲第,臨近宮城,路途不遠,劉據自覺學了一年馬術,可以獨立騎行,便沒有坐馬車,架著愛駒慢悠悠走著。




衛長等人也隨了他,乾脆都不用馬車,騎馬作陪。




快到的時候,遠遠就見曹襄疾馳而來,滿臉堆笑:“可算等到你們了。早前就有小黃門來報,說你們出發了,算著時間應到了才對,卻始終不見人。”




原先還奇怪呢,這麼點腳程何至於。一瞧劉據騎著馬,瞬間懂了。剛學會的騎行,便是他自己想,誰敢讓他騎快了。太子乃儲君,身體金貴著呢。




劉據訕訕摸摸鼻子,避而不答,轉移話題:“你不在府裡幫姑姑招待少年郎們,怎還出來接。就這麼點路程,姑姑的府邸我們又不是沒去過,都熟門熟路了,犯得著這樣嗎?”




曹襄目光不自覺瞧了衛長一眼:“府中自有人照料,用不著我。自然是你們更重要。”




這話劉據愛聽,立時眯起眼,十分滿意。




他們可是表兄弟,經常一起玩的,其他人是誰,能有他們親近?這個表哥上道,分得清孰輕孰重。




石邑翻了個白眼,瞧不慣他這傻樣:“你得了吧,少自作多情。表哥才不是特意來接你呢,你就是個順帶的。”




劉據愣住:“什麼意思?”




“表哥是來接長姐的。”




“長姐同我們一起的,來接長姐不就是來接我




們嗎?他難道還能只接長姐一人(),把我們晾一邊?




曹襄臉頰微紅?()_[((),立馬道:“自然不會,確實是來接大家的。”




劉據揚起下巴,回石邑一個白眼:看吧。




眾人:……




石邑:……




氣氛逐漸怪異,幾人同時看向他,神色微妙。




劉據一頭霧水:“怎麼了?我說的不對?表哥都應了。”




霍去病嘴角抽搐:“平日還誇自己多聰明呢,我瞧你就是個傻的。”




“太傻了,我不要同你走一塊,免得沾染上你的傻氣。”石邑附和著,勒了把韁繩與劉據拉開距離。




衛長輕笑著瞧了尷尬的曹襄一眼,驅馬向前,言道:“走吧。已耽誤許久,不能再遲了。”




霍去病石邑立時跟上。




劉據:……




什麼玩意,什麼意思,說清楚啊。打什麼啞謎。謎語人滾粗!




好在諸邑心疼他,落後幾步來到身邊,笑道:“你看不出來曹襄表哥喜歡長姐嗎?”




劉據:……啊?




“長姐馬上就要十六了。雖說皇家女不愁嫁,父皇母后寵愛表姐,也不願她早嫁,卻也是時候挑個好人選定下來了。




“前些時日平陽姑姑進宮同母後商議,想為曹襄表哥求娶長姐。母后意動,長姐也點了頭。父皇自然樂見其成。”




劉據:!!!




這麼大的事,他怎麼不知道。




劉據氣鼓鼓:“怪不得好幾次馬球賽,他明明不需要去接球,還使勁往長姐身邊湊。每次男女混打,他都要自告奮勇與長姐一隊。”




諸邑無語:“你既都看見了,怎還不明白?”




“我哪想得到他是藏著這樣的心思。真心機!”




劉據恨恨咬牙,目光掃向前方的曹襄,眼神如刀。曹襄只覺背後冷颼颼的,一回頭就對上劉據想要殺人的視線。




曹襄渾身一個激靈,直覺不太妙。




一行人就在這種詭異的氣氛中來到公主府。曹襄扶了衛長下馬,又來扶劉據。




劉據不想理他,自己翻下馬背:“下個馬而已,很難嗎,用得著人扶?有些人啊,就會裝模作樣。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陰陽怪氣地。說完挽上衛長的胳膊,立時換了副嘴臉,討好笑著:“長姐,我們進去吧。”




一個眼神也不留給曹襄,直接將人拉走。




曹襄:……




一直到花宴上,劉據始終如此,處處擠兌。次數一多,不少人都瞧出幾分不對勁來,揣測紛紜。




平陽瞅了個機會將曹襄悄悄拉到一邊:“你怎麼得罪他了?”




曹襄苦笑:“自從知道我同衛長的事後,他便這樣了。”




平陽一愣,莞爾說:“若是旁的事,阿母還能幫你說和說和。這事阿母便幫不了你了,得你自己努力。”




曹襄不解:“往日裡待我那般親厚,表哥長表哥短的。怎生知道我要娶衛長就這般不高




()興。




“衛長公主總要嫁人的。我身份尊貴,襲爵平陽侯,地位不低,才能不說多高,卻也自忖不差。與衛長更是打小一塊長大,不比旁人合適?()”




平陽搖頭:太子並非覺得你不合適。他如今歲數尚小,於感情一事上懵懂無知,考慮不到這些。




衛長同他相差九歲,皇后宮務繁忙,許多時候是衛長帶著他,照顧他。衛長對他來說不只是長姐,還是半個阿母。




你別看他鑽研出許多東西,於學業功課上也很靈光。可不管多聰慧,到底還是個孩子,想法簡單,只盼衛長能長長久久和他在一起。




如今忽然得知你要娶衛長,不等同於從他身邊把人搶走嗎?他能高興?2()_[(()”




曹襄啞然:“那阿母覺得我該怎麼做?”




平陽淡笑不語,眸光狡黠:“是你娶妻,又不是我娶妻,自然要你自己想辦法。”




曹襄:……




阿母,你正經點。劉據刁難我就罷,你怎麼還一副看好戲的表情?你別忘了,這門親事,還是你給我求來的呢。




平陽無動於衷,甚至添了把柴火:“你只需知道此事陛下與皇后雖有意答應,卻還處於私下協商階段,未曾公之於眾,更未下發明旨。”




也就是說,婚事不是板上釘釘。他們與帝后已有了“默契”,尋常人左右不了,可劉據是尋常人嗎!不是。他若跳著腳非要攪和,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曹襄睜大眼睛,渾身汗毛都立了起來,一股強大的危機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