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濺武當山 作品

第七十三章 琪花瑤草

棋叟見東方未明站在當場,顯然並無離去之意,繼續說道:“小夥子不必放在心上,吾乃對弈之人,以天地為棋坪,繁星日月做棋子,怎會計較小小屋舍,不過話說回來,你們師兄弟的手藝當真不俗,你若不提,我竟絲毫沒有察覺。”

東方未明仍不放心,說道:“既然如此,前輩不再見怪,晚輩再替二師兄致歉。”

棋叟搖頭道:“致歉倒不至於,我也全無怪罪之意,要是你時常來跟我對弈幾局,老夫卻要感激你才對呢。”

東方未明撓頭道:“前輩謬讚,晚輩不會下棋,所知皮毛,也都是前輩賜教,哪裡能看得懂前輩的棋路。”

棋叟道:“非也,你雖棋藝尚屬粗劣,但心思頗為靈巧,正是練棋的天分,要是你不忙回谷,我且再教你幾日,說不定便能解開這局殘局。”

東方未明哪裡肯信,但棋叟繼續說道:“你師父當年跟我打過一個賭,那時你還未曾入門,你大師兄也還不到十五歲,荊棘還不滿十歲,要他們二人同時品評仙音妹子的一曲‘百鳥朝鳳’,賭她們二人對曲子的體悟。”

東方未明道:“大師兄已然年逾志學,而二師兄還不過十歲雉齡,這心智悟心,那是全無疑問之事,只是不知前輩賭是誰贏?”他知道這個二師兄除了掄刀動劍,琴棋書畫的雜學全無興趣,不論是誰押他得勝,都是非輸不可,因此有此一問。

棋叟道:“你一定在想,荊棘這小子是輸定了,對不對,你師父也是這麼想的,可是我瞧出荊棘聰明穎悟,悟性猶在谷月軒之上,反而押了他贏。”

東方未明心想:“要說兵刃上的功夫,二師兄有過人之長還差不多,至於音律這些小玩意兒,只怕……”想到此處,忽然想起書生說過的故事,似乎是說荊棘對仙音前輩最是忌憚,還砸毀過什麼古琴,若無興致,怎會如此,但他損毀古物,少不得要受重懲,便是當真對琴藝大有興趣,只怕也是索然無味了。

棋叟道:“你的兩位師兄,事前均無樂理見聞,那是絕無虛假之事,你師父雖然精通琴藝,但…你大師兄並無興趣,最多不過是附和幾句,因此你師父也不敢將賭注抬得太高,只是一套棋具,他若贏了,我這副瑪瑙的送他,他若贏了,卻是要他那副玉質圍棋子。”

東方未明道:“這賭注可大得很了,美玉瑪瑙那都是價值連城之物,前輩好大的手筆。”

棋叟道:“那沒什麼,我跟你師父多年好友,小小棋具只不過為了助興而已,話說回來,他們二人均無樂理,只能從最簡單的辨音考起,他們兩個都爭氣得很,對答如流,絕無半分遲疑。我當時就想,無瑕老頭有兩把刷子,所收弟子均是罕見的資質,即使做不擅長的事兒,也能勉強跟得上。”

東方未明聽棋叟言語,雖然說的不是自己,但也難免自豪,心想:“縱然那時自己還沒入門,但這番稱讚,也是與有榮焉。”

棋叟道:“仙音妹子甚是好奇,曲調忽而變得婉轉動聽,這考究的已不是單個的音節,而是曲調的律動,古琴傳過來的音色,猶如一位智者,在低吟淺唱中,訴說著千年的故事。它時而如同細雨綿綿,潤物無聲;時而如同驚雷貫耳,震撼人心。它的旋律或悲或喜,或憂或樂,但都充滿了深沉的情感,和獨特的韻味,別說是兩個小孩子,連我和你師父都是如痴如醉。

但仙音妹子的神技,卻遠不止於此,只聽得她手指彈撥的勁力越來越是微弱,曲調也是幾不可聞,但就是這極為輕柔的樂曲,實含了莫測高深的內功,令人一聽之下,心神便煩躁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