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吃薑糖 作品

61.第 61 章





管家打完之後,還不準蘭君欽起來,令他在地上跪足五個時辰,並且讓蘭君欽一日不許吃飯。




蘭君欽的還是個孩子,哪能頂得住戒尺的威力,掌心被打的通紅腫起,眼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但仍舊倔強的不肯哭出來。




蘭君欽就在池遇稚的小院裡跪到了晚間門,水米未進,直到忙完的池若學聽說池遇稚磕傷了額頭,匆匆從外面趕回,這才發現蘭君欽的腳也傷著了。




“誰讓你跪在這裡的?”池若學剛跨進院門,就看見蘭君欽跪在院子中心,臉色發白,忍不住皺眉:




“跪了多久了?”




“........家主。”蘭君欽舔了舔乾裂起皮的唇,聲音低低,氣若游絲:




“是管家讓我跪的,跪了有三個時辰了。”




“........你還這麼小,就算是有錯,也不該跪這麼久。”




池若學伸手想將蘭君欽拉起來,但蘭君欽卻沒有站起,只垂下眼道:




“是奴傷了公子,故而跪著,管家也是心繫公子,才會責罰奴。”




看玩笑,他蘭君欽今日要是想在池若學面前說管家的壞話,那他蘭君欽明日定會遇到比跪五個時辰還慘的事情。




“.......”池若學沒說話,默了片刻,方道:




“跪完之後自己去庫房拿點藥油抹一抹。”




“是。”蘭君欽依舊沒有抬頭。




處理完蘭君欽的事情之後,池若學才進了池遇稚的房門。




寧矜正守在池遇稚的床邊,聽到動靜,忙回過頭,站起身,眼淚汪汪地看著池若學:




“夫君。”




聽出寧矜語氣裡的委屈,池若學快步走上前,抱住了寧矜,在他眉心親了一下:




“我回來了,沒事。”




“小稚的額頭會不會留疤?”寧矜是知道雙兒的樣貌對雙兒來說是意味著什麼的,忍著眼淚惴惴不安道:“萬一他臉上留了疤,日後嫁不出去怎麼辦?!”




“.........不會的。”池若學看了一眼睡著的池遇稚,目光又落在了池遇稚額頭的傷口上:




“郎中怎麼說?”




“說是上藥後不許碰水,其他什麼也沒交代。”




寧矜有些難過:




“我就他一個孩子,萬一他有個好歹,我.....”




“只是一個磕傷而已,沒什麼的。”池若學安慰:




“我又不指望他日後能嫁給皇子皇孫,即便留疤,以我們家的實力,招一個贅婿還是可以的。”




在池若學的安慰下,寧矜總算是止住了眼淚。




他坐在池若學的大腿上,用帕子擦乾淨臉,半晌才似乎想到什麼,又問:




“你今兒一日都不在家,去做什麼了?”




“我去茶樓了。”池若學一說到這個,就有點激動:




“夫人,你知道嗎,我們的四皇子殿下馬上就要班師回朝了!”




“......什麼?!”




寧矜聞言也是一怔,半晌有些難以置信道:




“大周和西域南姜的戰爭.........終於是大周勝了?!”




“何止啊。”池若學興奮的臉都紅了:




“四殿下他不僅剿滅了一十萬的聯軍,讓西域和南姜氣數大傷,近五十年內都無法進犯我朝,甚至還順道收復了一些失地,將我大周的土地版圖擴了大半,如今不僅是西域和南姜來朝,其他的小國也決定臣服大周,不日便將帶著珍寶牛羊出使至大周,齊聚京城。”




“真有如此盛事,那京城可算是熱鬧了。”




寧矜喃喃道:“可惜如此盛況,我看不見,也不知四皇子殿下凱旋入京時,會是何等的意氣風發。”




池若學自己都對蘭鳶山仰慕不已,聽見這話也不吃醋,只是嘿嘿一笑:“夫人你若真想去湊一湊熱鬧,我們便暫時將生意交給岳父岳母看顧幾月,然後我們倆帶著小稚出發去京城,腳程快的話,說不定能正好趕上四殿下班師回朝呢。”




“再說如今我又中了榜眼,遲早要入京,不如趁此機會,先去看看罷。”




“........”寧矜聞言,有點意動,半晌方道:




“若是小稚再年長些就好了。”




池若學愣了片刻,半晌才哭笑不得道:“夫人,我勸你死了這條心。”




他說:“你難道不知,四殿下府中有一愛妾,外人都喚他玉夫人。玉夫人剛一入府便有孕,不過十八便替四殿下誕下皇長孫,可見其受寵程度。”




“可是六年過去了,那玉夫人說不定早已人老珠黃青春不再,而男人心易變,誰知四皇子待他是否還如當初一般。”




寧矜斜了池若學一眼,腳尖輕輕踢了踢池若學:




“我聽說著西域美人甚多,難道這四殿下面對如此花容月貌的異域美人,竟然不動心,還想著家中那六年未見的糟糠妾,甚至還為他守身六年..........這還是男人嗎?”




“......呃,”池若學又沒見過方岫玉,哪知道方岫玉長什麼樣子,想了想,也承認了男人的劣根性:




“確實。”




“........”聽見池若學這麼痛快地同意了自己的話,寧矜不知為何,又不開心了,開始懷疑池若學外面也有人,搞得池若學哭笑不得,哄了好久,兩人方歇下。




跪在房門外的蘭君欽聽著池若學和寧矜說話的聲音,算著更漏聲,等到跪滿五個時辰之後,才踉蹌著起身。




他的膝蓋已經跪腫了,卻並沒有領藥油,扶著牆回到僕役棲身的房間門內。




房間門內還有幾個比蘭君欽大幾歲的小侍,見他進來,臉上都沒什麼表情,只有麻木,吹了燈,各自歇下。




蘭君欽膝蓋都快跪爛了,痛的睡不著,抱著膝蓋發抖,身邊的小侍也沒睡著,藉著月色看清了蘭君欽難看的神情,嚇了一跳,緩緩起身:




“怎麼了?”




“沒事.......膝蓋跪破了。”蘭君欽低聲道。




“哦........”當小侍,挨主人家的巴掌都是正常的,腿跪破了也不必見郎中,只管自己忍過去便罷:




“你又做什麼讓管家生氣的事情了?”




“.......揹著公子從樓梯上摔下來了。”




蘭君欽的聲音還是很低,但是明顯帶上了委屈的鼻音。




“公子他本就驕縱,如今家主終於考中了榜眼,即將入京當官,公子他作為家主唯一的子嗣,自然是要寵愛著些,我們這些下人,便多讓一讓吧。”小侍都快習慣了,想了想,又道:




“只是這公子不知為何總是愛欺侮你,他對我們這些人,向來是不屑的。”




“..........他不正常。”蘭君欽躺了一會兒,說了話,感覺有點緩過勁兒了。




他慢慢轉過身來,看向身邊的小侍,道:




“難道我們要當一輩子的下人嗎?”




“是啊。”小侍想也不想:“我們沒爹沒媽的,除了在池府當下人,還能去哪?我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萬一能一天能被公子看上,做了贅婿,才能飛上枝頭變鳳凰呢。”




小侍的話引起了別的小侍的調笑:




“得了吧,就你那長相,公子他怎麼能看上你。”




小侍滿臉通紅:“我就想想不行嗎?”




蘭君欽:“..........”




他被池遇稚欺負的夠嗆,所以不想接這話茬,等笑聲漸熄,他才慢慢開了口,




“可是我不想做一輩子的下人。”




“那你想做什麼?你也想當贅婿嗎?”小侍轉過頭,好奇地看向蘭君欽。




“不。”蘭君欽緩緩點頭:




“我想識字,我想讀書,我想考科舉,我不想一輩子被人當做僕役踐踏。”




蘭君欽的話有點超出小侍的認知範圍了,懵了片刻,半晌,才道:




“啊?”




“別想了,他做不到的,我們現在是僕役,這輩子就是僕役。”




別的小侍打了個哈切,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洗洗睡吧。”




睡在蘭君欽旁邊的小侍想了想也是,伸出手推了推蘭君欽,好心道:




“是了,別想了,早點睡吧,不然明天起晚了又要被責罰了。”




蘭君欽聞言沒有馬上說話,而是垂下眼睫,黑潤的眸子裡沒有孩童的稚氣,生活過早地將他磨鍊,面上是不屬於稚子的單純。




那小侍見他不說話,還以為蘭君欽是同意了自己的看法,正好他也有點困了,閉上眼睛就想睡覺,然而下一秒,耳邊忽然又傳來一句話:




“我.........想去京城。”




那聲音還很稚嫩,卻很堅定:




“我想去看一看那四殿下是何模樣。”




“還能是啥樣,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巴。”小侍困的眼皮子都在打架,全憑一點點清醒的意識還在回答蘭君欽的話:




“那般金尊玉貴的人,連我們家主都未必能有資格常見,和我們這種沒爹沒媽的賤奴,自然也更沒什麼關係了。”




“早點睡吧小狗,明日起來,我們還得掃一天的地呢。”




“..........”蘭君欽沒有回話,而是仰起頭,看著床邊的月亮,半晌,起身將窗戶落下,擋住了一片月色。




夜色中,大腿側的青色鳥形胎記不知為何,又隱隱發起燙來,蘭君欽伸出手,隔著衣服摸了摸,不慎牽動膝蓋的傷口時,痛的神經一顫。他驟然想起了白日間門受的委屈,忍了一天的委屈終於在無人處傾瀉而下,像是受傷的小獸獨自舔舐傷口,忍不住落下淚來:




“爹爹.........孃親.........”




他連哭都不敢哭的大聲,生怕吵醒了同睡的人,壓抑著嗓音,疼痛發顫:




“為何.......為何賜我血肉,又要........狠心丟棄我?”, ,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