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吃薑糖 作品

61.第 61 章





“那人氣息已經接近斷絕,怕是熬不到醫館就走了。”池若學嘆了一口氣,像是有些可惜,緊接著放下車簾:




“走吧,回青州。”




“是,公子。”




池若學,青州齊通人士,寧氏藥材商家的贅婿。




他此行來京城,是來考取功名的,可惜不幸落榜,只能暫且打道回府。




在路上日夜不停,奔襲了差不多有兩個多月,池若學才帶著蘭君欽回到了青州。




他剛一下馬,寧矜便和丫鬟小廝們等在了門口。




寧矜是雙兒,有著身子,肚子已經很大了,馬上要臨盆,但是一聽說自己的夫君要回家了,還是不顧勸阻,一大早就等在了門口。




看著池若學掀開車簾下來,寧矜心中一喜,在小侍的攙扶下,正想上前來,卻沒想到池若學下一秒就抱著一個嬰兒走了過來,一邊走還一邊興沖沖道:




“夫人,這是我——”




“啪——”池若學話還沒說完,裹挾著勁風的一巴掌就扇在了他的臉上。




池若學一懵,不明白寧矜為什麼要打自己,委委屈屈地捂著臉頰,不解道:“夫人,你為什麼要打我?”




“你個負心漢,你還還好意思在這裡給我裝無辜!”寧矜看著池若學懷裡的嬰兒,氣的臉上鐵青,差點要暈過去:




“我在家中為你生兒育女,你倒好,出去不到一年,就給我搞出了這麼大的私生子!”




要不是有著身子行動不便,寧矜恨不得現在就衝過去掐死蘭君欽,表情因為嫉妒而微微扭曲:




“說,這是你和哪個賤人生出來的孽種!”




“..........不是,夫人你誤會了。”話音剛落,池若學現在搞清楚寧矜生氣的點在哪,品出寧矜語氣裡的醋意之後,才哭笑不得地走上前,攬住了他:




“這不是我的私生子。”




池若學說:“這是我從路上撿的。”




寧矜:“..........”




他幾乎要被氣笑了,用力擋開池若學親他的動作,咬牙切齒道:




“池若學,我很好騙是不是?!”




“唉,這真不是我在外面亂搞搞出來的。”




池若學急的額頭冒汗,就差沒指天發誓了:




“我此去京城,來回往返的時間門才不過九個月,這孩子都兩個月大了,就算我想亂搞,我也搞不出來這麼大的孩子啊。”




寧矜:“..........”




見寧矜已經被說動,表情有所緩和,池若學再接再厲,將襁褓中的孩子遞給他,“不信你看,他長的一點也不像我吧。”




被池若學這個沒有任何育兒經驗的男人照顧了兩個月,蘭君欽竟然頑強地活了下來,臉還張開了,玉雪可愛,見人就笑,在寧矜抱起他的時候,還用圓圓的眼珠子使勁兒盯著寧矜瞧,軟乎乎的臉頰皺起,啊啊啊地說著無意義的字句,輕輕蹬了蹬腿。




寧矜:“..........”




他的心瞬間門就被這個可愛的人類幼崽擊中了。




“.........”他默不作聲地抱著孩子,檢查了一下,發現蘭君欽並沒有學胳膊斷腿,有些疑惑地“嗯”了一聲。




“他沒有殘疾,健康的很,除了大腿處有一塊青色的鳥形胎記,別的都沒有什麼。”池若學說完,似乎又想到了什麼,在身上找了一會兒,片刻後才從衣袖裡找出一塊布料和一把扇子:




“我找到他的時候,他的襁褓裡只有一塊沾血的布料和一把扇子。”




因為蘭君欽的名字是方岫玉在慌亂間門寫下的,所以血跡都坨在一起,看不太清晰。




尤其是蘭的古字還特別複雜,一個“蘭”字被暈開的血跡氤的不是很清晰,所以池若學展開那塊布料的時候,寧矜還有些懵:




“這是什麼?”




“我研究了幾天,這上面寫的大概是孩子的名字,叫君欽,但前面的姓看不清楚,像是蘭字,但又不太確定。”池若學道。




“不可能是蘭字吧。”寧矜皺眉:




“蘭是國姓,只有皇親貴戚才能用,這孩子若姓蘭,血脈自然尊貴無匹,怎的會流落民間門草地?”




池若學聳了聳肩,示意不知。




“.........算了。”寧矜也是個良善人,如今誤會解開,他自然不可能再和池若學鬧彆扭。




他抱著孩子,仰頭看著自己的夫君:




“那現在怎麼辦,這個孩子?”




“我發現這孩子的時候,他爹爹已經死了,估計孃親也.........”




池若學頓了頓,又看向寧矜:




“我想著這府上左右也不缺一張吃飯的嘴,不如將他收養,日後我兒出生,讓這個孩子陪侍左右,做個小侍也未為不可。”




“.........”寧矜低下頭,看了一眼還在啜手指的蘭君欽,半晌,低低地嘆了一口氣:




“也罷。”




他說:“既然被你撿到了,便說明他與我們有緣,便讓他住下吧。”




寧矜想了想,又板起臉:“只不過經此一事,日後你還需好好讀書,再接再厲,再度考取一個功名才是。”




“一定,一定。”一提到讀書,功名失敗的池若學就有點心虛,攬著寧矜就往裡走,刻意轉移話題道:




“那日後,這孩子就隨我姓池,日後做個小侍,陪侍我兒左右。”




“......行。”




十幾天後,寧矜產下一名雙兒,取名池遇稚。




自此後六年,池遇稚便伶俐活潑,頗受寵愛,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而身為他小侍的蘭君欽則用稀米湯餵養,也算跌跌撞撞地長大了。




六年裡,京城中的太子妃先後誕下兩名雙兒,第五年裡好不容易又懷孕,卻因為與太子爭吵,怒氣上頭的太子失手推倒了太子妃,導致一名早已成型的男嬰流產,失去孩子的太子妃悲痛萬分,現如今與太子同床異夢貌合神離,亦不再有孕。




其餘皇子妃也先後誕下幾名皇孫,不過大多資質平庸,有些三歲多了還不能開口說話,皇帝雖然懷疑是太子在背後動了手腳,但無奈沒有證據,只能將懷疑埋在心中,悻悻作罷。




在這種情形之下,皇長孫蘭君也被皇帝養於深宮之中,與皇帝同吃同住,免遭太子毒手保住了一條小命,只是唯有逢年過節才能得見生母一面,與方岫玉母子感情生疏淡薄;而蘭君欽尚且不知自己的真實身世,亦不知曉自己身份尊貴,日日在池府做一個小侍,小小年紀便學會灑掃澆花,順帶照顧池遇稚。




“哎,小狗!”




在這池府裡,誰都能欺負蘭君欽,因為蘭君欽的名字拗口,又是狗年生的,所以那些沒文化的奴僕為了圖方便,都喚他小狗:




“過來把小公子的院前的地掃了!”




“哦。”蘭君欽已經有六歲了,看了一眼兇巴巴的小廝,拿過都快和他一樣高的掃把,慢慢地掃著地。




那小廝存心逗弄他,一邊看著蘭君欽掃地,一邊磕瓜子,把瓜子皮丟到蘭君欽掃過的乾淨的地板上,笑著對經過的丫鬟打招呼:




“翠雲!”




被叫住的丫鬟聞聲轉過頭,看了一眼那小廝,又看了一眼沉默著掃地的蘭君欽,半晌凝眉:




“你又偷懶。”




“哎,我可沒偷懶,偷懶的是這個小東西。”小廝喊冤:




“我昨兒看他蹲在小公子的窗邊,用樹枝學寫字,這不是偷懶是什麼?”




丫鬟啐了他一口:




“那也輪不到你欺負他。”




“我沒欺負他。”小廝辯解:“他一個小侍,只需盡心服侍小公子和主人家便夠了,學什麼寫字?難不成還真想考取功名,飛上枝頭變鳳凰嗎?”




話音剛落,那小廝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然捧腹大笑起來,差點從走廊的邊緣摔進灌木叢裡:




“哈哈哈哈.......一個賤奴竟然想學寫字,憑他也配哈哈哈哈..........”




蘭君欽:“..........”




他並不理睬嘲笑他的小侍,慢慢把地上的瓜子皮掃乾淨,不一會兒,抬眼時,便見池遇稚房裡的先生便走了出來。




“先生再見。”




池遇稚送了出來,乖乖道:“我會好好完成今日的課業的。”




“公子刻苦,你父親知道了,定然很欣慰。”




被喚作先生的人是一名四十多歲的女子,梳著樸素的頭巾,笑道:




“那我就先告辭了,明日再來。”




“學生送先生。”




池遇稚將池若學找來教他學問的夫子送走,這才折返回來。




蘭君欽已經把院子的地板掃乾淨了,正站在花盆面前澆花。




池遇稚生性嬌蠻,見此起了壞心,故意放慢腳步,提著裙襬,走到蘭君欽面前,忽然出聲道:




“花都要被你澆死了。”




蘭君欽一時不查,被嚇了一大跳,差點連人帶壺栽進花叢裡。




他到底還小,沒有穩住身形,儘管下意識保住了懷裡的壺,但人卻一屁股摔在地上,摔得有點懵。




看著蘭君欽摔倒時這幅呆傻的模樣,池遇稚叉著腰笑了起來,半晌笑夠了,才將蘭君欽拉起來:




“你可真有意思。”




池遇稚一直以戲弄蘭君欽為樂,嚇了蘭君欽不僅沒有道歉,反而還要蘭君欽揹他回房。




“公子,我揹你的話,我們倆都會摔倒的。”




蘭君欽小小年紀便學會了低眉順眼,低聲解釋:“公子,為了你的安全著想,還是算了吧。”




但池遇稚卻不依,非要蘭君欽揹他,如果不背就要讓管家打他板子,蘭君欽萬般無奈之下,只能背起池遇稚——




然後果然兩個人都摔倒了。




池遇稚還好,摔倒時蘭君欽墊在他身下,所以只磕到了額頭,而蘭君欽整個腳都扭了,疼的滿頭是汗,半晌說不話來。




池遇稚雖然沒有傷著腳,但是被寵的矜貴又嬌氣,磕到額頭後便嗷嗷大哭,這哭聲還把管家招了過來。




池若學和寧矜只有一個孩子,疼愛寶貝的緊,全家上下都看重他,管家一聽小廝說是蘭君欽沒有背穩公子,才讓池遇稚從樓梯上滾下來,登時氣的面色鐵青,拿起戒尺重重打了蘭君欽的掌心,足足打了十五下,才放開蘭君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