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瑞雪

新的一日，定北侯府中，季錦瑟坐在躺椅上，慢慢拆開手中的信封。

信封上以硃砂紅筆寫著幾個缺胳膊少腿的字，但與章魚們歪歪扭扭像是沒骨頭一般的字體不同，這行字顯得格外灑脫——遺書，一切結束後再打開。

錦瑟，展信佳：

如果你見到這封信，那我應該是不在了，再不濟也是喪失了大半的生理機能癱瘓在床阿巴阿巴地留著口水之類的，否則我肯定會在他人投遞這封信前將之阻攔，除非我一不小心把這事給忘了……

……

好吧，如果真的不幸發生了這種情況，麻煩你看到這裡後立刻把信燒掉，然後大家一起假裝無事發生。

非常感謝。

【另起一頁】

寫這封信時正值出征前夜，我帶著小云在城北駐紮的營帳裡，等著熬過今夜，便向北正式開拔。

營帳外面有人在收拾自己的兵器，有人在給馬匹刷毛。實話說我看了看他們的馬沒有一匹比光輪2000漂亮。

方才外面傳來了一些動靜，好像是兩匹馬因互相尥蹶子而打起來了。

小云似乎對此很感興趣，剛剛跑出去圍觀了，我讓十五陪著他以防出什麼問題。因為我懷疑他之所以這麼興奮地跑出去，就是想把勞斯萊斯幻影也牽過去加入混戰。

言歸正傳，出門前我就和你談過，其實我個人並不是很想加入此次親征。

倒不是因為我們現在的人還是太少的問題，實話說，作為一支軍隊，無論其外在看上去到底有多漂亮，但若是不曾直面過真正的戰場，流過真正的血，那其便不能稱之為真正的軍隊。

唯有火焰才能淬鍊出真金。

而這十年來，我們這些人也的確沒有見過哪怕一次血……

我想，我沒什麼幹勁的最主要原因是自萬歲萬歲萬萬歲的皇帝陛下在朝會上毫無徵兆地提出這一想法開始算起，到我們此時不得不夜宿營帳等待明日拂曉時分的出征，其中僅僅過去了四天。

太短了。

時至此刻，糧食不曾調集，厚衣尚未補齊，就連大部分人的武器都沒來得及發放妥當。

就這樣，二十萬人即將懷揣著各異的心思踏上前途未卜的征程。

如此情景，充分應證了“世界是個巨大的草臺班子”這一至理名言。

兵部尚書況大人方才來找我，我懷疑他同樣對此事懷著某種憂慮，只是他顯然也不敢在這不知空氣中玉帶衛的濃度有多高的地方把話說得太細。

我們只能你來我往地打著太極，不時用隱晦的眼神試探著對方的真心。

這麼做，真是太耗費精力了……

我覺得若是我最終因為和一個老爺爺互相拋媚眼而拋到眼皮抽筋的話，那我絕對會在很長一段時間都陷入消沉。

但除了他之外，據我觀察，絕大多數人好像都對勝利抱有某種理所當然的態度，彷彿那已經是囊中之物。

就連不辭昨日也激動地找過我好好爭辯了一番。

真是的，他沒小時候那麼好糊弄了！也沒以前可愛了！

其實這次我在帶不帶小云出去也猶豫了很久，奈何兩個小傢伙氣勢洶洶地威脅我說，若是我誰都不帶，他們會在最後的時刻隨機打昏兩個我很熟悉的人，然後頂著別人的名頭混進來。

所以我思來想去了好久，還是決定留給小云和小月一個名額，防止他們再次做出什麼超出我控制的奇怪事情。起碼把他們放在眼皮子底下，能讓人更加安心……吧？

畢竟小云和小月的自保手段還是挺齊全的，無論從什麼角度來看。

結果在聽到我的回答後，他們兩個為了爭搶名額，倒是在我眼前先一步打了起來，打得可謂是昏天黑地頭破血流。

於是到了最後，我們還是不得不靠抽籤解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