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龍者誰 作品

第六十二章 日出

章魚沒想通他作為一個在傷兵營中打雜的人為什麼最終會出現在戰場上,也不知道他的名字,章魚只知道,他同樣也死了。

成為了這片屍山屍海中,無名無姓的萬分之一。

忽然間,有一個身著白衣的年輕人看到了定北侯的身影,他像看到救星了似的,連忙奔了過來。

“定北侯閣下,我們在前面找到了您的……部屬,還望您趕緊前去查看。”

“哦?哪一個?”章魚沉下臉,肉眼可見地變得不太高興。這種動物一邊跟著那人快步向前,一邊心底暗自發誓無論自己遇到的是哪一個,都絕不會原諒對方!

對方看了定北侯一眼,卻也只是壓低了聲音說道:“您去看了就知道了。”

……

但真正看到那群傢伙後,齊月明只覺得,自己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很久以前,可能他們中的每一個都曾在練箭時,險些射中從靶子後面突然跳出來嚇唬人類的章魚。

當時,這群人見了惡作劇成功而表情快活的章魚,真的一個個都臉色慘白,不知是氣得還是嚇得。最後一幫人實在忍無可忍地組團跑去找哥哥告黑狀,害得兩條倒黴的章魚整整半個月都沒吃上新鮮的錦鯉……

只是除了為首的那個李不辭外,章魚甚至記不得多少人的名字,因為他們根本不需要記。只要章魚們想找人玩,別人很少拒絕他們。

故而,曾經這種動物只是理所當然地認為,但凡自己有所需要,他們就會一直在那裡。

就像太陽西落後註定再次東昇,就像河水滾滾奔流到海永不停息,就像大昭的軍隊註定戰無不勝,就像哥哥永遠不會放開他們的手,是這個世界中毋庸置疑的真理。

但是沒有任何規矩是不能被打破的,哪怕這件事的篤信者是來源於更高維度的章魚也一樣。

這一刻,年輕的定北侯死死地咬住嘴唇,表情無比猙獰,似乎在艱難地嚥下什麼極苦的東西。

絕大部分屍體都被焚燒到焦黑,難以分辨,顯得如此陌生。

唯有從他們每個人身上掛著的一塊小小的、同樣被火焰灼黑的兵牌上,那幾乎已經看不清的凹凸,才能勉強辨認出一個名字。

很不公平,它想,憑什麼這個世界沒有按照我想要的方向發展?

但最終,這種動物看著眼前一具又一具難以分辨的焦黑屍體,只覺得自己即使有再多想說的話,也毫無意義。

因為他們再也聽不到了。

“定北侯大人。”一道有些耳熟的沉靜女聲自身後響起。

“哦,原來你還活著啊?”章魚沒有回頭,只是興致不高地開口道。

邢執勾起嘴角,露出冰冷的笑容,“是不是讓您失望了?”

面對這公然挑釁,這一次,章魚轉過頭去看了她一眼,卻也只是缺乏幹勁地開口道:“不,你活著,我很高興。只是我現在真的有點笑不出來了。”

“……”

聞言,邢執猶豫了片刻。

隨後她竟試探性地伸出手,想要摸了摸對方的頭髮。

年輕的定北侯一臉困惑地看著邢執伸過來的手。

這種動物緊緊地皺起眉頭,卻也沒有躲。她就這樣立在原地,任憑對方缺少溫度的手掌這樣輕輕地、慢慢地、小心翼翼地觸及了自己雜亂的頭毛。

就像是一句無言的安慰。

*

待定北侯和其在城外清點完畢的隊伍,穿過玄武門回到京城時,晌午已過。

章魚牽著自己不斷晃著腦袋似乎在鬧脾氣的陸行鳥,一遍又一遍地拍著它長長的馬脖子,耐心安撫著它。

街道上很熱鬧,超乎想象的熱鬧,甚至可以說載歌載舞。

紅色的綢布掛滿了兩旁的房屋,像過年一樣喜慶。

百姓之中,有人在歡慶地高唱,有人在敲鑼打鼓,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喜色。

甚至某些地方還有人興奮地掏出只有過年才捨得點的大鞭炮,只是倒黴的他們卻被宮中派出負責維持秩序的玉帶衛揪出來,狠狠批鬥了一番。畢竟,後者生怕突如其來的鞭炮聲驚到隊伍之中的馬匹,從而引起亂子。

不時地,有五顏六色的鮮花自兩旁被拋向行走在街道中央的士兵們。

這之中,有活潑的小姑娘想把花朵丟到章魚身上,卻被這種機敏的動物一個閃身就完美地避過了,就連一片花瓣都沒成功命中。

而後,這種動物還不忘一臉得意地反擊給她們一個鬼臉。

真是好玩啊!章魚想。

就連今年的中秋都不曾這麼大操大辦地熱鬧過,畢竟那時候二十萬大軍出征在外,許多人家都不曾團圓,更沒什麼心思過這中秋。

就在這時,章魚突然被什麼人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