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龍者誰 作品
番外 杞人何故發笑（下）
所以，什麼時候才輪到他的回合，讓這個該死的世界也好好體會一下，什麼叫穿越者的怨氣。
“雖然受限於當前破破爛爛的生產力，稀裡糊塗的平均受教育程度，還有當代大部分牛馬令人讚歎的自我管理意識，我的願望大而空泛到像是一個笑話。”
“哪怕就連一天到晚憂天憂到愁眉不展的杞人聽了這荒誕的事都能發笑，畢竟有時候我自己聽了我的想法後，都能笑得捶胸頓足最後一晚上都睡不著。”
腦中這些僅剩的反骨，或許是齊雨還能證明自己與眾不同的唯一途徑了。所以，若是失去了這份尚未衰微的心氣，他還可以稱之為自己嗎？
“而即使我口中幾個條件得到充分發展，或許我的願望依舊無法實現。”
“生產力的提升會為人類帶來更加新穎的手段對其他人類進行壓榨；”
“充足的教育將人打造成完美契合他人需求卻缺乏自由意志的螺絲；”
“至於以後的牛馬……呵，連咱們現在這代人都不屑於遵守的條條框框居然能在無法想象的遙遠未來大行其道，以至於某些人似乎不把自己裝上馬的轡頭和牛的軛甚至連路都不會走了。”
說這些話時，齊雨的語氣並不激烈，反倒是意外地平靜，甚至於他的語氣之中還透著幾分循循善誘的耐心。但由這些過於深奧的字眼所組成的，並不是一個充滿教育和啟迪意義的故事。歸根結底，他這些話都不一定是說給眼前這個小小的不辭聽的。
顯而易見，對一旁的李不辭而言，這真是太難懂了。
可即便對方的每一個用詞都並非是李不辭所能理解的，但他依舊竭盡全力地聽著，生怕漏過其中哪怕半個音節。因為不管齊雨今天如何詭辯，李不辭腦中早已成型的最為樸實的價值觀仍在告訴他，對方救了他，是一個好人。
“抱歉，剛剛又沒忍住開始自說自話了，是不是扯太遠了讓你更加聽不明白？”看到李不辭有些迷茫的神色，齊雨自嘲地笑了笑。
雖然完全一個字都沒聽懂，但這並不妨礙此刻的李不辭滿臉堅定地搖了搖頭，“您繼續說，我沒問題的！”
這一次，齊雨換上了最簡單易懂的詞語，“我想要看見的世界，人人都有東西吃，有衣服穿，沒有飢寒凍餒。”
“即使人們生病了也很快就能找到治療的地方。遇到不平之事被冤枉時，也有能力有渠道維護自己的尊嚴，而非期待什麼閒著無聊路過的瘋子來一場戲劇性的天降正義。人們可以公平地靠自己的勞動換來金錢，耕者有其地，紡者有其機，每個人都掌握著自己的生產資料，而非不得不出賣自己的主權依附於他人，才能換取苟延殘喘活下去的機會。”
“每個人都能讀書，都能識字，都能算數，都能理解自己到底是什麼，都能知道世界為何而形成，又將會在未來走向何方？所有人，都有無愧於萬物之靈的智慧。”
讀書認字？這些不都是家裡小有資產的老爺們才能享受的特權嗎？一時間，李不辭在齊雨如此理所當然的囂張語氣前目瞪口呆。
似乎是看出了李不辭的不解，齊雨挑了挑眉，“當然我口中的這個想法，天真到在幾百年後，在某種程度上依舊是一個純粹理念化的空談。這些話屬於一說出去，就活該被別人噴成篩子，充斥著一種徹頭徹尾的荒謬之美。”
“但是人，是為數不多不得不靠著某種夢才能活下去的動物。如果沒有對未來的期待，人只能活得毫無意義，生不如死。”
齊雨站起身，他年輕的面龐沐浴在夕陽的餘暉下，那金黃的光暈如面紗般覆蓋了他的臉，甚至像是他本人也在發光。
故而李不辭有些看不清齊雨此時此刻的表情。他到底是在笑，是在哭，還是一種近乎冷峻的漠然。
但顯然他們還年輕，處於一個未來多於過去的好時候，因而，這些不起眼的小事或許根本無足輕重。
此時此刻，李不辭聽見，眼前之人正一字一頓地說道：“我想建立一個平等的，沒有壓迫的世界。”
齊雨口中所描繪的世界太過美好，美好到連李不辭就連做夢都不敢想象。
所有人每天都能吃飽肚子？即使是冬天也有厚厚的棉衣？天，這怎麼可能做到，這個人莫不是瘋了？
或許李不辭殘存不多的理性正在一遍遍地提醒他，這種事情完全不可能發生，而說出這些話的這個人很危險！
不要靠近！
不要相信！
他唯一應該做的是，掉頭就跑！
但偏生眼前之人，以一種無比認真的語氣，將這些荒誕的話語一字一句地擲出。
“所以，你加入嗎？”
於是，李不辭不假思索地握住齊雨的手。
他生怕自己只要一猶豫，對方就會如朝露般消散於世間，連帶著那句夢幻到不真實的承諾。
*
十四年後，闞家堡。
齊雨率先失約。
“雖然受限於當前破破爛爛的生產力，稀裡糊塗的平均受教育程度，還有當代大部分牛馬令人讚歎的自我管理意識，我的願望大而空泛到像是一個笑話。”
“哪怕就連一天到晚憂天憂到愁眉不展的杞人聽了這荒誕的事都能發笑，畢竟有時候我自己聽了我的想法後，都能笑得捶胸頓足最後一晚上都睡不著。”
腦中這些僅剩的反骨，或許是齊雨還能證明自己與眾不同的唯一途徑了。所以，若是失去了這份尚未衰微的心氣，他還可以稱之為自己嗎？
“而即使我口中幾個條件得到充分發展，或許我的願望依舊無法實現。”
“生產力的提升會為人類帶來更加新穎的手段對其他人類進行壓榨；”
“充足的教育將人打造成完美契合他人需求卻缺乏自由意志的螺絲；”
“至於以後的牛馬……呵，連咱們現在這代人都不屑於遵守的條條框框居然能在無法想象的遙遠未來大行其道，以至於某些人似乎不把自己裝上馬的轡頭和牛的軛甚至連路都不會走了。”
說這些話時，齊雨的語氣並不激烈，反倒是意外地平靜，甚至於他的語氣之中還透著幾分循循善誘的耐心。但由這些過於深奧的字眼所組成的，並不是一個充滿教育和啟迪意義的故事。歸根結底，他這些話都不一定是說給眼前這個小小的不辭聽的。
顯而易見，對一旁的李不辭而言，這真是太難懂了。
可即便對方的每一個用詞都並非是李不辭所能理解的，但他依舊竭盡全力地聽著，生怕漏過其中哪怕半個音節。因為不管齊雨今天如何詭辯，李不辭腦中早已成型的最為樸實的價值觀仍在告訴他，對方救了他，是一個好人。
“抱歉，剛剛又沒忍住開始自說自話了，是不是扯太遠了讓你更加聽不明白？”看到李不辭有些迷茫的神色，齊雨自嘲地笑了笑。
雖然完全一個字都沒聽懂，但這並不妨礙此刻的李不辭滿臉堅定地搖了搖頭，“您繼續說，我沒問題的！”
這一次，齊雨換上了最簡單易懂的詞語，“我想要看見的世界，人人都有東西吃，有衣服穿，沒有飢寒凍餒。”
“即使人們生病了也很快就能找到治療的地方。遇到不平之事被冤枉時，也有能力有渠道維護自己的尊嚴，而非期待什麼閒著無聊路過的瘋子來一場戲劇性的天降正義。人們可以公平地靠自己的勞動換來金錢，耕者有其地，紡者有其機，每個人都掌握著自己的生產資料，而非不得不出賣自己的主權依附於他人，才能換取苟延殘喘活下去的機會。”
“每個人都能讀書，都能識字，都能算數，都能理解自己到底是什麼，都能知道世界為何而形成，又將會在未來走向何方？所有人，都有無愧於萬物之靈的智慧。”
讀書認字？這些不都是家裡小有資產的老爺們才能享受的特權嗎？一時間，李不辭在齊雨如此理所當然的囂張語氣前目瞪口呆。
似乎是看出了李不辭的不解，齊雨挑了挑眉，“當然我口中的這個想法，天真到在幾百年後，在某種程度上依舊是一個純粹理念化的空談。這些話屬於一說出去，就活該被別人噴成篩子，充斥著一種徹頭徹尾的荒謬之美。”
“但是人，是為數不多不得不靠著某種夢才能活下去的動物。如果沒有對未來的期待，人只能活得毫無意義，生不如死。”
齊雨站起身，他年輕的面龐沐浴在夕陽的餘暉下，那金黃的光暈如面紗般覆蓋了他的臉，甚至像是他本人也在發光。
故而李不辭有些看不清齊雨此時此刻的表情。他到底是在笑，是在哭，還是一種近乎冷峻的漠然。
但顯然他們還年輕，處於一個未來多於過去的好時候，因而，這些不起眼的小事或許根本無足輕重。
此時此刻，李不辭聽見，眼前之人正一字一頓地說道：“我想建立一個平等的，沒有壓迫的世界。”
齊雨口中所描繪的世界太過美好，美好到連李不辭就連做夢都不敢想象。
所有人每天都能吃飽肚子？即使是冬天也有厚厚的棉衣？天，這怎麼可能做到，這個人莫不是瘋了？
或許李不辭殘存不多的理性正在一遍遍地提醒他，這種事情完全不可能發生，而說出這些話的這個人很危險！
不要靠近！
不要相信！
他唯一應該做的是，掉頭就跑！
但偏生眼前之人，以一種無比認真的語氣，將這些荒誕的話語一字一句地擲出。
“所以，你加入嗎？”
於是，李不辭不假思索地握住齊雨的手。
他生怕自己只要一猶豫，對方就會如朝露般消散於世間，連帶著那句夢幻到不真實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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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年後，闞家堡。
齊雨率先失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