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太后

那時，絕大多數屍體已完全化作了白骨，一具又一具。放眼望去，恍若一片白色的海洋，竟無一處可供來人落腳。雖然後來者能夠從屍體上佩戴的已顯得有些斑駁的兵牌上分辨出骨殖所對應的名字，但這並沒有多少意義。無論生前如何顯赫，死後也不過是無知無覺的枯骨。

數量極多的蠅蟲在屍體間四處起落，蒐集著它們遺落的哪怕一絲一毫的肉沫。

他的人花費了整整兩個月，才勉強將全部屍體挨個掩埋入土為安。

在掩埋之時，天空中一直盤旋著貪婪的群鴉，也不知它們是不是在期待著下一場相同規格的血腥宴饗。

見他久久沉默不答，章魚繼續說道：“位於冚家富貴堡的主要人士中，魯國公鎮南侯生死不明，不過他們倆愛死死愛活活和我沒關係。說起來如果我半路上見到了還活著的鎮南侯後，忍不住補了一刀的話大家能不能當沒看見無事發生？”

眼瞅著嚴啟珏似乎沒有要答應的意思，章魚不滿地撇了撇嘴，卻也繼續說了下去。

“亂軍之中，我發現了楚國公及其親兵的下落，穆繇本人身受重傷。隨軍出征的忠義忠勇忠肅三伯似乎只有忠義伯活了下來……”

“……五品以上的兵部隨員從尚書開始基本都被一鍋端了，他們真不應該住的離那個腦子進水的混蛋掃把星那麼近。剩餘文臣的數量……說起來你們為什麼要在戰場上帶文臣，用來當觀察員嗎？以便記錄自己輸得多慘……”

“等等，好像再次扯遠了。玉帶衛有一個鎮撫使兩個千戶和四個百戶也被我找到，他們加起來總共有五條胳膊和六條腿，當然如果這裡我們用四捨五入進行計算的話，我想呈現在你面前的數據會顯得更加樂觀一點。不過剩下我估計也凶多吉少。”

即使前世也曾聽過相差不多的彙報，嚴啟珏還是不由得咬緊了牙關。

這個損失著實太過慘重，足以動搖國之根基。

“最後，忠義伯鄒銘已急派輕騎加急火速趕往京城示警，只是我覺得那幾匹馬的情況看上去都不太好，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到。話說回來，附近也不算荒無人煙，應該也會有其他人把消息傳回來吧？”

最終，章魚以一個疑問句結束了自己的發言。

而嚴啟珏看著面前的章魚，一字一句地說道：“現在的闞家堡中，定北侯應該是僅次於楚國公穆繇外的第二人，若是你能穩定軍心收攏潰兵，那真是再好不過了。此事只能託付於你。”

齊月明看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地用觸手托起雙臂俯身一拜，竟真有幾分少年將軍的模樣，“臣領旨。”

“還有一件事也需託付於你。”

“啊？你怎麼沒完沒了了！”章魚語氣不善。

嚴啟珏一面安慰著自己不要和半條八爪魚一般見識，一面冷靜地開口道：“首先，你的手沒事吧？為什麼看起來更奇怪了。”

“還好，沒什麼情況。就是大早上聽了你的話，所以我回去後乾脆把人類前肢中支撐的骨骼全都取出來了。所以現在看上去軟趴趴的。”

章魚揮舞著自己沒有骨頭的手，任憑其在半空中形成漂亮的波浪形弧線，看得嚴啟珏理智一頓狂跌，險些沒辦法通過本輪sanChec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