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陶青魚笑道:“魚不賣,不過五文一次,若郎君有本事用竹圈兒套中了那魚兒,魚兒自然歸您。”




來人是個穿著綢緞的富家子弟。




身邊也沒什麼佳人相伴,只有一個面嫩的小廝。




阿修瞧了人,笑著比陶青魚先一步將竹圈兒遞過去。




“謹少爺好啊。”他低聲道。




白謹揚眉,手輕輕一拋。




眾人頓時拍手慶賀。




“中了,中了!”




“老闆,可給?”




陶青魚用長竹鉤子將那圈兒勾出來,笑道:“自然該給。”




他當即將魚兒裝入了竹筒,遞上去。




白謹身後的小廝過來拿上,歡喜地逗了逗小魚。




眾人都圍過來看那小金魚。




這東西幾乎在縣裡街市上沒出現過,尋常人見了都新奇得不行。要不是人小廝護得緊,甚至有人想伸手上去摸一摸。




“客官可還玩兒?”




阿修背對著陶家叔侄倆,想使眼色,但無奈外面這麼多客人看著。




白謹看見阿修在,還以為又是方問黎想出來的賺錢法子。他起了興趣,手一揮就是十個圈兒。




陶青魚將新的金魚拿出來。




心裡估摸著今兒是要早點收攤了。




果然,嗖嗖幾下。投壺玩兒慣了的富家少爺輕易就套走了他十條小金魚。




外面圍著的客人愈發高興,吆喝聲一聲比一聲高,好像是自己套中了的。




陶青魚估摸了下今日掙到的銀子,瞥見自家眉頭緊皺的三叔,也擺出一副苦哈哈的樣子。




其他人眼瞧著剩下的魚兒不多,立馬扔下銅板。




“老闆,給我五個圈兒。”




“我也五個。”




“十個,快些。魚兒沒了。”




陶青魚飛速收了銅板藏好,又勾了竹圈兒送過去。




白謹拉著自個兒白白淨淨的小廝走到他攤位的裡面。十個竹筒整齊放著,全是他剛剛套中的魚兒。




“可喜歡?”




小廝靦腆一笑。




阿修躡手躡腳地走過來。“我說謹少爺,來了怎麼不跟主子說一聲。”




“瞧著楓陽湖熱鬧,先來瞧瞧。”




“這些魚兒……放夫子那兒可好?”




阿修不敢替方問黎答應,只道:“您得自己去問。”




路上熱熱鬧鬧,套圈的人愈發多。陶青魚這金魚沒堅持多久便不剩了。




大家齊齊一嘆,隨後客人以肉眼可見少了大半。




陶青魚累得捶腰,挪到凳子上坐下。聽邊上阿修還跟那人嘀嘀咕咕,一看就是認識的。




他手撐著臉,闔眼歇氣兒。




差不多了,今日賺夠了。




忽然眼前金光閃爍,陶青魚睜眼。




竟是一盞鯉魚燈。




魚兒尾巴擺動,




色澤紅潤,內裡透出朦朧的光。似活的一般。




“鯉魚?”陶青魚遲了半拍,仰頭看著舉著魚燈的人。




方問黎目光清潤:“送你。”




陶青魚圓眼微睜,呆了。




方問黎彎腰,隔著衣服拉起哥兒的手腕,輕輕將燈塞在他手心。




“捏住。”




陶青魚下意識聽話。




方問黎淺笑著鬆手。魚兒輕晃,映亮了哥兒疲憊又明亮的眼。




“可好看?”




陶青魚緩緩低頭,動了動手,魚兒搖頭擺尾。




他喃喃:“好看。”




“你買的嗎?”




方問黎:“猜燈謎贏的。”




是諸多魚兒當中最好看的一隻。




兩人旁若無人說著話,白謹看著這麼溫和的方問黎驚結巴。




“這這這、這是……夫子?”




阿修看得嘿嘿傻笑。




“要不你自個兒問問去?”




“謹少爺我幫忙去了,您先歇著。”




阿修幫著陶興旺重新將攤位前的東西擺好,但沒了金魚,似乎少了吸引力。




阿修眼珠子一轉。




“主子,這花燈是……”




“嗯。”




“哪裡來的花燈?”陶青魚問。




方問黎側身讓開,身後擺著十幾盞他剛剛猜燈謎贏的花燈。有動物的、植物的,皆是精品。




陶青魚被那暖黃的光暈映得心中亮堂,他仰頭看著男人側臉。




不知怎麼,揚起明亮的笑。




“你怕不是專門為我這攤子費心猜燈謎帶回來的吧?”




方問黎:“不是。”




陶青魚彎眼。




“是為小魚。”




“若不守著攤子,我就帶你去了。”




燈光晃眼,燈下的方夫子更是美若謫仙。陶青魚看他清冽的眼神中溫著的笑意,臉一熱,匆匆別開眼。




“我、我去忙,謝謝。”




“應該的。”




又是應該的。




這是方問黎的口頭禪?




“夫子。”白謹溫潤笑著,衝著方問黎拱手。




“坐。”




坐?




白謹看著那小馬紮。




自家夫子倒是坐得穩穩當當。




那邊,陶興旺看剛剛贏了不少魚兒的小郎君認識方問黎,笑呵呵地端了自己的凳子過去。




“小郎君坐。”




“欸!謝謝叔。”




“你該叫爺。”




白謹不解:“夫子你認親了?那剛剛那位……”




“未過門的夫郎。”




“那不就是師爹。”白謹詫異。他還以為他夫子這輩子都要孤獨終老呢。




方問黎雖然坐著小馬紮,但姿態端正。配著他那一張好臉,直接為攤子吸引了人氣。




“好好的江陽府你不待,來鳴水縣做什麼?”




“有事兒。”




他不說,方問黎也不多問。“可有落腳處?”




“沒有。”白謹笑著,對方問黎透著一股親近。“那不是打算玩兒夠了去找夫子嗎?”




方問黎看他一眼。




白謹立馬端正態度,嚴肅道:“我立馬走,自己知道回去的路。”




方問黎這才點頭,收回視線。




白謹走了不忘拎走竹筒。




十多個竹筒都灌了水,裝了魚,走起來得小心翼翼。




陶青魚忙完一陣,問:“剛剛是你學生?”




方問黎看著哥兒好奇的圓眼,唇角微彎。“嗯。”




“你們看著年歲相差不大啊。”




方問黎點頭:“他是我進玄同書院頭一年教的學生。”




“那會兒你多少歲?”




“二十。”




“才兩年。”




“兩年如何?”




陶青魚笑著搖頭:“只是看方夫子不像新人。沉著穩重,頗有資深夫子的風範。”




方問黎道:“小魚說我顯老?”




陶青魚一笑。




果然,誰都不能說年紀。




他舉起四根兒手指晃了晃:“比我大四歲呢。”




方問黎唇角繃直。




看著哥兒溢滿笑意的眼睛,忽然道:“大點兒……會疼人。”




陶青魚一僵。




仰頭便撞入方夫子深不可測的眼中,他心神一晃。




“我、我去幫忙。”




他匆忙避開方問黎的目光,幾乎是慌亂地跑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