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婼 作品

第 186 章 186

  四館四客誓死效忠東武君,即便換主,風花雨三客都不曾離棄,便是闞如身死,也傳於弟子繼續效忠,倒是裴拒霜,從不朝新主,這麼多年來對拏雲臺更是不聞不問。

  曹始音知道他心裡有氣,氣朝廷,也因為對前東武君的極度拜服,而不願侍奉他人,脾氣又臭又硬,但不論怎麼說,眼前的小子都是拏雲臺的新主人,且身份尊貴,他立時放柔了嗓音:“君上,裴兄弟當初不願回潁川,絕非是針對你,你若是見到他,千萬……”

  “曹叔,你多慮了,連我自己都不願拘在潁川,何況他人。”寧巒山舉杯,道:“真有那麼一日,我倒是希望能還你們自由。”

  曹始音重重嘆息:“什麼自由不自由的,我和闞如妹子豈是隻看重個人享樂之人,說到底都是我們自願的,否則當初……”他知道那話是禁忌,便猛飲一大口酒,生生截斷。

  寧巒山面上若無其事,心裡卻愁腸百轉。

  他知道曹始音要說什麼,但凡闞如想退一步,當初就不會死在蟲魚的水梭之下,但凡他曹始音想要自由,也就不會在他離開拏雲臺後苦守那麼多年,所以,當他從劉義真那裡知道曹始音北上來尋,手握遺書時,就知道有些事逃得了一時,逃不過一世。

  聊著聊著,兩人情緒都有些沮喪,念及故人之死,思及江山疲敝,尤其是窗外起了蕭瑟北風,吹得雄關嗚咽悲鳴,更添悵然。

  曹始音又要了兩壺酒,給他滿上,自己端著粗碗在桌面上一磕:“來,喝酒,不說不高興的!”

  寧巒山便又舉杯

  曹始音海量,鬥碗下去不上臉人不倒,他抹了一把嘴巴,忽然笑道:“如果今次真見到了裴老弟,沒準還能得到前君上的消息,當初他們一起突圍,一起離開江左,即便沒有同行北地,至少也該有分開後的消息,拏雲臺的老人都很想他,他當初就愛讀書,莫不是真跑哪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開了個書館吧!”

  寧巒山手中的酒盞忽然一翻.

  曹始音眼疾手快去接,手掌半溼:“你怎麼了,手冷啊?”

  寧巒山若有所思。

  曹始音默了一瞬,酒勁上頭,把手往他肩上一落,嘆道:“這不是鯨飲刀隨他而去麼,此刀乃東武君之信物,若是能尋回……”

  “我又不用刀,你就別替我惦記了。”寧巒山從小二那裡借來巾子,擦了擦桌子,意味深長地笑道:“不過……”

  “不過什麼?你知道他在哪裡?”

  寧巒山腦中掠過幾抹光影,卻說:“不是很確定。”

  曹始音臉上閃過驚喜,期待,但很快歸於落寞:“算了,也要他自己肯回來才行,當初桓玄那一檔子事,可謂傷透了他的心,連帝師閣都沒能倖免於難,師昂閣主被迫隱於劍川,閣中更是封鎖四湖,何況我們呢?拏雲臺最初畢竟是宗室扶持的,桓玄若是在那位置上多坐兩年,宗室只怕更是人丁凋零。”

  兩人酒足飯飽,正欲上樓歇息,順帶跟引路的小二打聽闞如的去向,結果客棧裡倒是先鬧了起來。原是不久前,老掌櫃踩滑了腳,摔了一跤,以為是修桌角的木頭渣子紮了他,害他摔了個屁股墩,頓時火氣上頭罵罵咧咧:“都叫你收拾好!收拾好!你小子又偷懶是不!”

  “俺剛掃過!”小二哥站在樓梯上喊,心裡過意不去,又噔噔往樓下跑,寧巒山便跟了過去,趁他們理論間隙,低頭從櫃檯下摸出一隻水色足翠色慾滴的如意紐扣。

  “這不是……”

  曹始音也擠了上了,伸手搶去:“這確實是闞如妹子的信物,當年她和裴拒霜結拜,各取一隻,我記得入殮下葬那會子,找遍了潁川也沒能找到!”

  曹始音既然見過,那東西必然在潁川,可闞如死後,信物卻不翼而飛,這位死而復生之人,又並未在江左現身,難道東西當年被人帶走了?如果真是如此,會是誰?

  能接觸到闞如的又有誰?

  ——蟲魚?

  寧巒山心裡浮起一抹古怪的情緒,他覺得這事和蟲魚脫不了干係,但又懷疑並不是衝著他來的,許是有人做文章,要找出裴拒霜。

  兩人把東西一收,踢了塊木屑掩蓋,很快掌櫃的便從櫃檯底下把害他摔倒的證物摳出來,要往前砸,寧巒山眼疾手快把小二哥拉開,把錢拍在兩人中間:“敢問是開的哪間房?”

  掌櫃的被他氣勢所懾,趕緊擺擺手讓人領著去:“別怠慢了貴客。”

  寧巒山滿意離開,上樓時又衝那小二哥道:“你說得對,我覺得那女子也不像壞人,冤家宜解不宜結,正好我們要北上,沒準能追上她。”

  “那您二位明日可要請早,我聽說她要去平城,王都可大得咧,一入城想找人就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