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婼 作品

第 186 章 186

  曹始音故作驚奇:“欸,兄弟,你怎麼知曉?”

  “不瞞二位,傷人的正是個使暗器的女人,那人的手腳便是給花瓣樣的東西廢的。”瘦子並不會武功,也分不清江湖客的善惡好壞,那女人開頭還和顏悅色,過後出手卻十分狠辣,為此心有餘悸,冷汗直下。

  “嘁,被你說得十惡不赦一般。”那修桌子的小二不知何時站在了他的身後,右手拎著缺了一隻腿的木案:“你在後廚你知道什麼,分明是百王壘的人出手傷了掌櫃的和客棧裡的客人,她才動的手,俺在酒罈子後面看得真切!”

  寧巒山與曹始音立刻交換了一個眼神,前者下巴微微朝身前的桌子一抬,後者立刻彈指打穿身前的案腿,食案立時傾斜,酒盞翻倒,濺了寧巒山一身。

  “哎呀,對不住,對不住客官。”

  “俺就說你桌子沒修好吧,讓你上巷子裡找個木匠你不去!”

  “他孃的,俺老爹就是木匠,咱祖上都靠這手藝吃飯,你敢懷疑俺!”

  “懷疑又怎麼了,別拿你那髒抹布往人身上蹭,你看,都蹭著灰了!”

  瘦子和那小二,一會吵嘴,一會張羅換桌子,一會又去撿酒壺酒杯,寧巒山趁機撿起他手拎著的,如今被扔在一邊的那張沒有修好的三腿案,翻過來瞧了瞧裡外兩面,曹始音伸手在銼痕上摸了摸,臉色一暗。

  “是她。”

  寧巒山立刻打發兩人去給自己端水,順便換兩碟小菜及酒壺,隨後背對著哼哼唧唧不管事的掌櫃,低聲交談。

  “你看這兩道斫痕,一道淺一道深,淺的這道不足以傷人,深的這道足以傷人,但不足以廢人,應該還有一道……”曹始音說著,向附近的立柱樓梯和還沒來得及修理的桌案看了看,果然在扶手斷裂的樓梯下發現帶血的第三道斫痕,隨後在腦中覆盤一遍,確認了暗器遊走的路線。

  寧巒山追隨著他的目光,最後回到第一道斫痕上,穿著打扮脾氣性格都可以模仿,唯獨暗器是無法模仿的。

  如果他沒有記錯,玉英館前館主闞如為人親和,歷來相信人性本善,所以一般暗器出手,會先控穴樞,不會傷人,但如果這個人要躲,或者用兵器阻攔,暗器擊打在堅硬的東西上,就會做第二次變化,露出尖刺,形如開花。

  如果這個人還不思悔改,執迷不悟,就會做第三次變化,暗器如花瓣,將他釘死在這裡。

  曹始音望著幾乎被釘穿的樓梯孔洞,若有所思:“難不成闞如妹子真的死而復生?”

  很快,跑堂小二便重新拾來完好的食案,給他們換了一張,瘦子也添了菜,還附贈了他們一盤拍黃瓜,和一壺美酒。那根瘸腿的桌子已被扔回原位,小二交代了兩句,讓他們莫要害怕,那女子並非不講道理之人,若有誤會,澄清即可,便徑自坐回遠處,又開始用鉋子刨木榫。

  曹始音默不作聲喝了兩口悶酒,寧巒山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並沒有對死而復生的怪事進行反駁,而是詢問:“曹叔,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闞姨真的活了,為什麼不去潁川找你,而要北上魏國?”

  “有可能是為了見裴拒霜。”

  寧巒山問:“裴拒霜?瓊芳館館主?”

  當年,桓玄篡晉,前東武君攜風騎阻攔,卻被構陷,在石頭城遭到圍剿,裴拒霜對朝廷心灰意冷,於是護送前東武君突圍離關,自此失去音信,直到桓玄死後,安帝復位,方才有報平安的消息傳來。

  “裴兄弟不想再回晉國,涉足紛爭,又不願效忠別國,所以隱姓埋名四處流浪,他與闞如妹子進入拏雲臺之前本是結義兄妹,闞如當初為了引開追兵,滯留拏雲臺,兩人不得不分開,等裴拒霜再託書找過來時,闞如妹子卻不肯離開。”

  曹始音眼底隱隱泛起淚花:“當初我、闞如還有其他沒能離開潁川的人,都是君上您救下來的,闞如妹子和我說,那時你尚且年幼,又為桓玄所迫,獨木難支,她不願意拋下您,遂回信拒絕了裴拒霜浪跡天涯的要求。”

  “她和我說時,隱約提到裴拒霜落腳之處便在如今的魏國疆域之中。”

  寧巒山低頭,看著不知何時泛起漣漪的酒杯,輕輕嗯了一聲,一口酒下肚,沒有甘冽辛辣,只餘下滿口苦澀腥鹹。

  曹始音放下筷子,整個人頓了一下,忽又道:“這麼說起來,裴拒霜還是唯一一個你沒見過四館館主。”桓玄篡位時,寧巒山還不是風騎的主人,他入主拏雲臺時,裴拒霜已浪跡天涯,兩人確實從沒有見過面。

  於是,曹始音又多提了兩句:“過去這麼多年,人的模樣難以辨認,但他的武功卻是線索。裴拒霜習練玄寒功,過處草葉霜重,十分罕見,他這樣的人,在江南是待不住的,倒是北地苦寒,適合隱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