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中酒 作品

53.嫌貧愛富的黑月光(2)

    他起得晚,醒來都日上三竿了,男主在灶房裡燉著清粥小菜,人影都不見。

    水鵲有點擔心他要把自己送走。

    他想著自己得展示一下他的作用,他也不是白白吃人飯的

    能同時容下七八人的長石板突出在河流岸,一看就是平日裡洗衣裳的地方,光溜溜的沒長青苔。

    水鵲彎腰,把木盆“咚”地一下襬到石板上,當即喘了口氣,揪著袖口擦擦額際的汗珠。

    他蹲下來,倒出盆裡的髒衣衫,取了一件丟到水裡,又拖著水重重提到石板上。

    監察者01語氣冷冰冰的。

    差不多行了。

    你真要給他洗衣服

    水鵲嘀嘀咕咕可是劇情裡不是要給男主噓寒問暖體貼他生活嗎

    不幹活怎麼能體現他貼心呢

    監察者冷哂一聲,隨後又緩了語氣和水鵲說

    叫你噓寒問暖,你多哄哄他不就好了。

    寶寶,這不是你最擅長的嗎

    水鵲沒吱聲,用搗衣杵搗了兩下衣服,差點都要把衣服落河裡沖走了。

    怕越幫越亂,他還是停下動作,光蹲在小河邊百無聊賴地划水。

    齊朝槿從河岸對面回來。

    大融朝平民一日平均收入100文,之前家中靠體弱的齊母做針線活補貼家用拉扯大兩姐弟,姐姐齊雪茹早兩年嫁人了,齊母的身體狀況每況日下,醫館的郎中說得的是朝裡婦科聖手都無法根治的絕症,後來家裡就靠齊朝槿給人代寫書信勉強維持生計尚且不夠,還要每日抓大量的藥,常常有入不敷出的情況。

    即便如此,堅持了三兩年,齊母還是病逝了。

    齊朝槿操持完喪事,又守靈三月,接著邊讀書邊接些營生,有了秀才功名在身,營生好接上許多,接連幾個月不眠不休代寫書信、賣書畫、給村塾講學、題字寫對聯、作碑文才還上當初東借西貸用以買藥的四萬錢。

    他一個人過活,本就清簡寡慾,日日清粥小菜,葛衫打上補丁也能夠繼續穿,因而無債一身輕後都是得了閒就唸書,偶爾才接點營生供自己生活。

    手中只有四千餘錢。

    絹買不起,但一匹紗也得一千八百文,買回去縫製也來不及,齊朝槿轉了步子去成衣鋪。

    他對衣裳這些身外物不甚在意,買的是鋪子夥計說的京城時下流行的款式。

    一件對襟寬袖花紗短衫,一千五百文。

    家中只有草鞋,這人金貴,一穿走不了幾步路足底就得磨得長水泡,又得購置一雙烏皮皂靴,八百文。

    再去壩子橋的肉鋪提了兩斤豬肉,80文。

    手中的錢就去了大半。

    最後給自己買了枚30文的松煙墨。

    齊朝槿和團扇鋪子的老闆談妥了生意,明日起每日為鋪子畫三十柄團扇,酬勞日結。

    他站到河岸邊,水鵲還蹲著在石板上,齊朝槿淡聲問“在做什麼”

    水鵲壓根沒注意到有人來了,給他嚇得一個激靈,齊朝槿眼疾手快揪住他的衣領子,才堪堪穩住,不至於縱身落水。

    他還沒說什麼,水鵲倒是嘟囔起來“你走路怎麼不出聲啊”

    齊朝槿啟唇要說話,這人便仰著臉嘴角翹翹,邀功似的,得意洋洋“我正給你洗衣服呢。”

    齊朝槿半闔眼,視線落在石板一整團的衣裳。

    “這是你的衣服。”

    衣服浸了水,又都是貼身的白色褻衣,水鵲哪裡分得出來。

    齊朝槿這麼一戳破,他多少有點尷尬,硬著頭皮說“我和齊郎的關係怎麼用分什麼你我”

    說得好似他們是一母同胞親兄弟,同穿一條褲子長大。

    齊朝槿默然不語。

    還是說這人留在他家給他當小郎君來了

    大融朝男風並非像前朝一樣談之色變,官宦人家娶男人的也不在少數,因此郎君是客氣稱謂,可若是稱呼旁人“小郎君”,一層是尋常意思,深想的另一層也多少有些揶揄的意味在。

    水鵲還訕訕地垂著腦袋。

    他木簪沒束好,河邊風涼,一縷烏髮吹落恰恰貼著段雪白的脖頸。

    怎麼不說話,齊朝槿這樣沉默弄得他多尷尬啊

    水鵲都要扣手指了。

    身前站著的人終於問“洗的如何了”

    明眼人都能聽出來,齊朝槿這是明知故問,溼水的衣服上皂角磨的泡沫都沒有。

    他從河岸對面回去放東西時,餘光一瞥,水鵲正在打水漂。

    水鵲怎麼好說自己差點把衣服衝河裡去了。

    他只好不尷不尬地攤開手來,抬眼多少顯得可憐巴巴地說“這河水太冰,我搓衣服把手都凍紅了。”

    時值盛夏。

    齊朝槿實在是不知道說他什麼好了。

    去看那老老實實攤開的一雙手,粉白細膩,不管是柔嫩掌心還是細長的指節,那是一點繭子都沒有的。

    指腹確實發白透紅,齊朝槿想,這多半是玩水玩的。

    他說“還是我來罷。”

    水鵲站起來,乖乖給他讓出空地。

    齊朝槿做粗活習慣了的,他的手掌也不似縣裡的同窗那般,光握筆的指節長繭,手指根部、掌側面乃至虎口,都佈滿了粗糙繭子。

    手起手落,搗衣聲陣陣。

    “等一下”餘光一瞥,水鵲趕緊扯住齊朝槿的袖子,“這、這件還是我自己來洗。”

    白色的褻褲就這麼攤在石板上。

    齊朝槿眼皮一掀,他本來覺得沒什麼所謂,但看水鵲耳朵尖紅紅的樣子,倒也覺著手裡薄薄的布料燙手起來。

    喉頭緊了緊。

    齊朝槿面色不顯,只眉峰微挑,“你自己洗,一會兒你的就衝到河裡去了。”

    若是粗俗些的人,現下就該說,衝到河裡的薄薄褻褲,憑那皂角都洗不去那貼身衣物的香氣,讓高壯的村野莽夫撿到了,指不定要揉皺了夜裡反覆嗅聞,想著是哪家的小郎君細皮嫩肉一身香。

    水鵲其實也不太信任自己的洗衣水平。

    齊朝槿低著頭,耳根燙著,面不改色的搓著白色布料。

    他正想過清沖水。

    河流上游卻漂來點點血腥,把清凌凌的河水染紅了。

    水鵲往河流上邊看去,就二十餘步遠的木橋頭,一個獵戶裝扮的男人,戴著笠帽,粗布短衣,正蹲在河邊殺雞。

    雞喉道已經割開了,放血的時候來不及盛在木碗中,因此落了雞血到河裡。

    水鵲生怕他直接就在河裡開始拔毛。

    他走上前去,客客氣氣地問道“你好”

    村裡人鮮少這麼客套說話,尤其是對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