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換盞 作品

回家吃飯

 祝留不是秦嫣,她不是做記者的人,她也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決心,最重要的是她並沒有意識到項逢指的風浪是什麼。她的身體還殘存著剛醒來的睏倦,她疲倦地問:“我睡了多久啊?”

 項逢沒有看手錶和手機就說:“四個小時。”他習慣了不通過工具來掌握時間,這種習慣是在緊張的任務中培養出來的,但在某種程度上也給他的精神增加了壓力。

 “再睡一會兒吧。”項逢抱起祝留就要向臥室走去。

 正在這時門鎖發出了極其微弱的聲音,咔嚓咔嚓的。項逢耳朵動了動,迅速跑著把祝留送到臥室裡放在床上,就在他要離開的時候,祝留攥住了他的手,“項逢,應該是孫邈,你怎麼了?”

 如夢初醒,是啊,這邊裡裡外外都有自己的人看著,能順利進來的自然是有鑰匙的孫邈。項逢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背後冒出了冷汗。

 黑暗中,祝留直直地看著項逢,她此刻睡意全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項逢與她對視著,他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和她的呼吸聲,兩種聲音交織在一起,像不知名的小夜曲。

 孫邈看著大開的主臥大門,意識到自己深夜回來可能闖禍了。就在他左右為難的時候,祝留走了出來,她看見他衣服上的油漬,第一反應就是:“沒吃飽嗎?”

 孫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其實吃飽了,就是——又出去吃了點夜宵,跟張建文一起。”

 祝留對自己的這個前員工印象不是很深,但這時也問了句:“他還好嗎?”隨後又問:“算你閨蜜是不是?”

 氣氛一下子變得輕鬆了很多,孫邈笑著說:“對,我閨蜜。”

 秦嫣吃完飯之後就開車回家了,孫邈emmm孫邈在張建文的慫恿下又出去吃了一頓燒烤。燒烤攤邊,張建文對祝留跳槽後的未來規劃非常感興趣。

 “你問了也是白問,現在祝總監身體不好,每天還是養病為主,但是跳槽肯定是板上釘釘的了。”孫邈吃得滿嘴流油,活像一隻小松鼠,邊說邊喝了一口珍珠奶茶。

 “咱們現在去了那可非比尋常。”張建文湊近道。

 “也尋常,我就是想跟著總監做設計,別的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做設計做設計,你這想法和總監如出一轍。總監如果早早謀劃,也不至於落得這麼個——”張建文喝了口啤酒,看著孫邈的奶茶煩悶地說:“別喝了,都多大的人了。”

 孫邈拿起一串魚豆腐說:“總監說了搞藝術就是要保持童心。”

 “那還發胖呢。”張建文捏著串羊肉串說。

 孫邈邊嚼著魚豆腐邊用鼻孔出氣,“最發胖的莫過於這個點出來吃夜宵。”頓了頓繼續說:“其實我覺得賀總挺器重總監的。”

 張建文來了興致,雙眼放光,“真的真的?”

 “但是你別對別的抱太大期許,咱們跟著總監一起留下些作品比什麼都強。”

 張建文哼了一聲,“這回看出來了,得玩得明白手腕才能留下作品。”張建文搖了搖腦袋,“那鐲子設計得多有靈氣兒啊,愣是搞成這樣。”

 孫邈一想起這事兒也還是憤慨,“你還沒看見那銀飾造得烏黑的樣子呢。”

 “嗐,全部門傳得沸沸揚揚,就差親眼看看了。”張建文又喝了一口酒,“部門裡的人一見總監真要走了,也都蔫了,平時緊著搞事情的那幾個也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孫邈放下手中的籤子,“以後不會這樣了,都是新的開始了。”

 “你說對你而言,是跟著總監重要,還是留下作品重要?”張建文微醺著問。

 孫邈低著頭擺弄了一下簽字,想了想說:“跟著總監重要啊,我是當年看了她華服節的作品才去考央美的,畢業了之後就去煥顏面試。如果沒有她,就沒有今天的我。”

 “嘖嘖嘖,這個感人啊。”

 “我是說真的,如果沒有她,我走的這一路也就不存在了。”孫邈敲了敲張建文的啤酒杯說:“我還是考研那會兒戒的酒。”

 張建文拿過杯子一飲而盡,“她會希望你覺得留下作品重要吧。”

 孫邈嚼著塑料杯裡最後的幾顆珍珠說:“其實不用分得太清,趙正言可能也分得太清了。”

 孫邈又想起趙正言把他叫到辦公室的時候,那淹沒整個屋子的濃重情緒。他把空了的塑料杯端放在小桌上,跟張建文告別後慢悠悠地走回育才小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