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一轉身
只一眼他就知道這是誰畫的,也正是這個時候,程湛才深刻地意識到那個女人對於項逢竟如此重要。
程湛想:“她會不會知道她隨手的一份塗鴉,有個人即使在生死關頭也要留下呢?”
程湛看著這幅罌粟花,他覺得這就是罌粟花,美豔卻好像會吸人血。
這短時間裡他已經徹底地懂得毒品是怎麼回事,只要你沾染了,錢財、健康、平靜的生活,全都給你掠奪得什麼都不剩。其實哪裡只是毒品呢?
程湛又想:“既然項哥那麼愛祝留,為什麼要離開她呢?”
那樣的女人一旦放手了,可能就再也追不回來了。
“或者時間會淡化一切,再過幾年他可能都不記得了,”程湛心想。
人都有個初戀情結,心理學家契可尼經實驗發現一般人對已完成、已有結果的事情極易忘懷,而對中斷了、未完成的、未達預期的事情往往記憶猶新。
或許這只是基於本能的一種效應,一種未果性。
病房外的走廊窗戶裡投射出淡金色的光,程湛嘆息了一聲,小心翼翼地把這幅畫疊好。
如今,一片狼藉裡,看著項逢嚎啕大哭的樣子,聽著他的嘶吼中包含的情緒,想著三年半前護士交給自己的那幅畫的觸感,程湛突然有一種前所未有的顛覆感。
這顛覆了他對人的感情的認知。
竟真有這樣的感情,生死不改,經年不忘。
一滴淚水從眼眶滑落,面頰微微溼潤,程湛意識到自己哭了,他被感動了。
天昏地暗。
項逢感覺所有的理智都從大腦裡蒸發了出去,他感覺自己的內臟都在打結,它們在他的身體裡糾纏在一起,摩擦著槍口,開始一場對內的戰爭。
四年,真的就是一輩子,“他已經徹底錯過了她”,這個念頭只要一劃過項逢的心尖,就化作一把匕首,硬生生刮下一層微腥的血肉。
太疼了,太疼了。
記憶又回到四年前的那片烈日下,厚重的人偶服讓他整個人像個傻子,路人指指點點。
那個從來沒有意識到自己有多美好的姑娘抬起被他甩掉的手,用力攥上他被人偶服包裹的手,對他說:“項逢,跟我回家。”
如果當時他答應了,他們已經有了一個家,畢業後他們應該就會結婚,她懷的孩子也不會是別人的。
可是當時看著她清凌凌的雙眼,他落荒而逃了。
或許不是四年是一生,而是一轉身就是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