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換盞 作品

第13章 伸手

 項逢走在泛著青嫩綠意的路邊,今天的一幕幕像電影般放映,寂靜又喧囂。手隨意地插在黑色運動褲口袋裡,唇有些幹,平白添了幾分落拓。

 項逢挑外圍的小道走著,夜燈初上,天色尚可,但一種無所適從的感覺籠罩了他。

 項逢不是多愁善感的細膩性子,但此刻他突然有種感覺,這所城市裡沒什麼是真的屬於他的。延城雖然不屬於一線城市裡發展較快的,但最不缺的就是有錢人,在延熹大學裡,打遊戲用hhkB、刷牙用飛利浦電動牙刷鑽石系列,用一個月半個月就換都是很平常的事。

 不知不覺已經距學校很遠了,路上人影綽綽,項逢感覺這一年多就像一場夢。是,一個在街頭混跡多年的男人做這種比喻挺搞笑的,但項逢就是這麼覺得。路邊煙火濃烈,讓人恍惚。黃紙厚厚的一沓,也不知是什麼讓它顯得沉甸甸的。

 清明近了,有些東西執拗地存在在那裡,血肉黏在了一起。全國都在倡導文明祭祖,誰都明白這是對的,可是過去的習慣就好像添了尼古丁般讓人上癮。戒掉嗎?那是時間該做的事啊。

 突然十字路口的盡頭跑來一個腳步踉蹌的男人,穿著白色體恤,領口暈著血跡。男人,不,看上去至少在年齡上還只是個男孩子,他的神情驚慌,本就白皙的臉龐顯得更加蒼弱。

 項逢看著他,彷彿看見了多年前的自己。乾脆地擼起了袖子,項逢快速跑了過去。

 男孩一把抓住了項逢,帶著血漬的指尖用力。肩膀垂得很低,雙眼充血,緊緊盯著項逢,他顫抖著聲線開口:“救救我,救救我”。

 項逢看著他,淡淡地說了一句:“好啊”。

 他朝十字路口那邊望了望,又問“你得罪了什麼人?”

 很多年後,程湛依然記得這一刻,項逢應了他,沒有託詞、沒有支吾,連他得罪的是什麼人都是下一句才問的。很多年後,梔子花開遍庭院,程湛擦擦紫檀鏤花桌上的手槍,那麼輕而易舉地放棄了多年經營的心血。手底下的很多人都不理解,程湛只是垂下眼,淡淡地說:“那是項哥啊。”

 此刻程湛迴避一般地閉了閉眼,“我也不知道,自從上了延熹就一直有一幫人看我不順眼。我賣球拍,50一副,只是看起來仿尤尼克斯的外觀,商標上清楚表明了就是國產的小牌子。性價比真的很高,我也從沒有說過這是真——”

 項逢打斷了他的話,“我是問現在追你的是哪夥人,他們有幾個,是做小額貸的,收保護費的,還是開酒吧賭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