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井烹香 作品

884.鄉窮城富 敘州.山子 敘州格局初現





如果是老式的衙門,李謙之不會信服山子的話,衙門壓根管不到下面,漏洞百出的治理,根本就矇蔽不住使者的耳目,但正因為敘州顯示的管理水平很高,山子的話還真讓人覺得有幾分道理。他沉吟著點了點頭,“那我們兩人難道就能抓到背後興風作浪的蠹蟲了?雖然現在嫌疑似乎集中在張主任身上,但她背後沒有本地大族的支持,怎可能暗暗和買活軍掰腕子?或許她也只是被推在臺前的傀儡,背後支持她的人是誰還不好說呢。”




兩個小人物,初來乍到,想要在盤根錯節的當地挖出頭面人物的根腳,這多少有些不現實了,倘若能夠輕易做到,難道買活軍的使團都是蠢材不成?不過,在這件事上山子看得很開,“我們只抓著現有的便可,至於究竟是什麼人想要鬧鬼,自有六姐聖裁,這些人就像是山間的瘴氣,別看現在迷霧漫天的,太陽一出來,自然消失於無形,難道還能鬧出什麼水花來嗎——實在不行的話,就——”




他神色轉厲,舉手往下一劈,似乎是不由分說,直接把出頭的椽子都切掉了,“只要有個由頭在,還怕處理不了這些人?”




李謙之知道他說的‘由頭’是什麼,也不由得長出了一口氣,喃喃道,“那,這山間瘟疫一案,必然是要辦成鐵案了……”




本來,既然他們已經決心插手見功,這也是該當的事情,多想也是無益。兩人在渡口又耐著性子多待了兩天,私下都收集了不少本地的民情民俗,只等著回到買地寫成報告,甚至李謙之還想發論文來著,說到川內的番族,現在他至少對於夷人算是半個專家了,要是再呆一段時間,簡直連夷話都要學會說了!




不過,這時候船期已到,山子用這十幾日來做工的工費,抵過了兩張船票,帶著自己的啞巴把兄弟一起,登上了去敘州的客船,一路上自然頗受了一點罪——這船上別的條件艱苦都還好說,唯獨不設馬桶,不論男女,如廁都是到船尾蹲下,直接對著江面,這一點實在叫人吃不消。山子詢問原因,卻得知是很多夷人沒有馬桶這個概念,不願使用也不願刷洗,甚至下船時還會帶走,遂逐漸不設此物的緣故。




番族的漢化,實在是個漫長而又艱難的過程,便是在如此順利的漢化案例中,讓人匪夷所思的見聞還是層出不窮,萬幸,敘州幫雖然無法把生夷們培訓得會用馬桶,但至少還是把‘船上不鬥毆、不抓娃子、不苟合’的規矩,在渡口灌輸了進去,凡有違背者,警告無效,直接丟進江裡處死,眾人見證——還真別說,夷人雖然也有兇蠻不講理的一面,但有時候對於這種嚴酷的處理接受度卻又很高,似乎只要是‘眾人見證的習慣’,不論在他們看來有多不能理解,也都能予以尊重,就算被扔進江裡的是自己的親人,夷人也只是感到悲痛,卻不會因此對眾人生仇。




這一路上,山子和李謙之見證著有兩個不守規矩的夷人船客被打得鼻青臉腫,還有一個意圖偷盜的被直接扔進江心,除此之外則還算是平安無事,不過敘州幫的人,在路上不教人拼音,也不和乘客多做攀談,這和買地是不太一樣的。他們沿途所停靠的渡口,也多數都是在夷人居住的山腳下,渡口都相當熱鬧,看來符江沿岸的夷人,下山試著親水北上,已經成為了普遍現象。




如此,在一片莽荒中行船十日,終於到達了第一個漢人城鎮,不過所見也不算太繁華,大約比兩湖道的鄉鎮還要更簡陋一些,總體來說,敘州幫疆域給山子二人的感覺還是比較落後,他們看多了這些州縣,甚至懷疑起敘州的經濟實力來,不知敘州是如何有錢到處去運人的,又把人打發去了哪裡。沿途從城景到吃喝,反正都透著一個詞:精窮。




不過,大概也是因為敘州西南面多山的緣故,聽說敘州東面是良田,應當會比山區要富饒一些。這一日向晚,眾人的船隻終於靠近了敘州南岸,此處密密麻麻有許多河流,逐漸匯成一條大河,往南城門而去,船上的夷人已經是目不暇接,伸著脖子指點驚歎,對敘州並不算高的城門讚歎不休,而山子、李謙之則忙著尋找水泥房屋的蹤跡,還有老城區外的新街道——這些都是被買化的城市必備的東西。




此時,忽然聽得城中鐘響,城門口有什麼東西閃了一下,緊接著,城門口便有兩大朵黃光亮起,夷人們全都驚呼起來,甚至有人俯下身子立刻開始叩拜的,敘州幫的水手因此哈哈大笑,山子和李謙之則對視了一眼,卻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詫異。




高功率燈泡……這在買地也是稀罕東西,只有雲縣、雞籠島固統城、羊城港這幾個意義特殊的城市有懸掛,想不到居然還被敘州設法搞來一對……




看來,和周邊地區的窮困不同,敘州城內的日子,似乎過得很好,甚至已經到了能和小‘陪都’一較高下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