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井烹香 作品

769. 美好的事情正在發生 雲縣.沈君庸 大……





“國子監、太學,其核心要點,還是培養出精通制藝的學生,朝廷通過對國子監和太學人選的掌握,可以有效地從源頭上來平衡官場——非進士不入閣嘛,學問本身反而不是那麼重要了,或者說,制藝本來就是政治的一部分。政治學術化、學術政治化,是多少年來華夏的傳統,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這裡的書,就是儒學,就是華夏的道統,就是政治……”




書就是儒學,就是華夏道統,就是政治……沈君庸也若有所思地咀嚼起這句話來,葉仲韶這時候談得已經很深了,這句話彷彿在他面前推開了一扇窗,讓他對姐夫有些刮目相看了,卻還是有些將信將疑。“如此見地,是姐夫自己悟出來的?”




“——是小周說的,小周說的行了吧?君庸你這人!”葉仲韶啼笑皆非,錘了沈君庸一下,二人拌了幾句嘴,他方才續道,“但買地的中央大學,所貫徹的卻是買地一直以來的理念——尊重科學、獨立科學、傳承科學,由科學、學術引導政治,而不是政治引導學術。”




由科學、學術引導政治,而不是政治引導學術……




這個小周,還真是金句迭出,沈君庸不吭聲了,他也意識到,自己大概是有點兒過於傲慢,過於想當然了,中央大學的建構上承六姐,那一位可是天人,或者至少是後世大才,她的眼光自然是超越時代的,萬不可能只是自己想的那樣簡單。




買地就是如此,有時候,那些齷齪真實得不行,好像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可有時候又高屋建瓴得讓人不禁自慚形穢,簡直不知道自己的一點微末本領,於此地還有什麼作用,似乎除了盲從之外,壓根不配擁有自己的見解……科學獨立,這話說得多好,簡簡單單四個字,一副美好得簡直不像真實的畫面就出來了……




“立起這麼多學科,也不是心急著一口吃成胖子,就指著文科類院系怎麼著反饋給社會了,那不是一時一日的事情,遍邀權威,是為了給學科奠基——把科學規範,科學思路引入學科中來,給這一門學問梳理成體系,有條有理,建立起新的科學研究規範,別再和從前一樣,東一榔頭西一棒子,叫多少好東西,就白白地失傳淹沒,沒了後文!”




葉仲韶見小舅子不說話了,便知道他已經聽了進去,便主動接過了話頭,“就說咱們戲劇吧,戲劇系就是寫戲麼?不是,它是為了讓一個八竿子打不著,沒有門路拜師學藝,卻又有興趣有才華的學生,進來了之後,通過學習他曉得了,哦,咱們華夏的、世界的戲劇分幾種,它們都是什麼樣兒的,有什麼特色,想學著寫戲呀,那你想寫什麼戲,通過什麼課程你能初步掌握一部戲的格式,必備的要素……”




“一個學語言的,他進了語言學院,是為了學一門外藩語言做通譯的,可他也能知道,世界上分了多少語系,每個語系的區別在哪裡,共用什麼詞根韻腳,比起從前翻韻書做考據的艱難,在語言學院他至少能學會如何科學地研究語言——這研究後面的學科,你換成什麼都可以,關鍵是在前頭,科學這兩個字。這種學問的研究是完全開放的,尊重規律的,沒有標準答案的,不受政治影響的——它是完全自由的!”




完全自由的!




這五個字,直直地撞進了沈君庸的心扉裡,他又是難以想象,又是止不住地打從心中生出了強烈的好奇——完全自由的?完全自由的學校會是怎麼個樣子?如果……如果真是如此的話,那想必……想必會是個不錯的地方!




“你姐姐喜歡寫戲,我就更喜歡這種搭框架的感覺,人各有所好,紹興的卓珂月,劇作是一流的,只是也和你姐姐一樣,就愛寫戲,不願做這種通論,因此我也就覥著臉竊據其位了。這是適合我的工作,我是這樣想的,故而也十分熱心,至於君庸你,這事兒要分成兩邊來看——金融領域的確是缺人才,而且是缺高層次人才,你能用的人很少,面對的完全是一片空白,但也意味著,很少有人能掣肘你,你完全可以任意施展拳腳,定下你的規矩,這些規矩是否會被你的學生推翻,這不好說,可在我來看,對你這樣的通才來說,這難道不是一個有趣的新鮮事兒嗎?你大可以嘗試一二,若是實在不感興趣,就辭職不幹,我保證你姐姐也不會多說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