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扇貓 作品
第89章
他斷斷續續地說完這幾句話,說罷長長舒氣,擁著阿姒。
高大的身子像座大山。
阿姒喘不來氣,心裡也還有幾絲氣,艱難問他:“不是隻待一會?”
他賴著不走。
阿姒也明白中藥難受,不再為難,不悅地催促:“你倒是動一動!杵在這裡跟個木頭似的,我很難受。”
“我聽夫人的。”
晏書珩抬起身子。
阿姒身上一空,下一刻,她髮間步搖猛曳,叮噹作響。那支步搖隨風晃動,最後從髮間飛出,落在地上。
阿姒扣著憑几,指甲泛白。
她張著口,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晏書珩中的這毒……藥性實在是太過猛烈。他比以往每一回都要堅定,讓她想起當初在陽翟守城時的事。
那幫扛著巨木攻城的胡人,叫得那樣兇,巨木一下下攻著城門,也沒有他現在這樣篤定而堅決。
這身官服穿在他身上,實在罪孽。
這清俊面龐也不符他本性。
總算他卸下兵器,守城的阿姒想關上城門,但她剛翻身,撐著地面要起身,又被握著踝部溫柔捉回。
“夫人,毒尚未解清。”
阿姒趴在毯上,軟聲輕喘道:“我是專程來給你解藥的麼……”
看她不悅,晏書珩只擱在中間。
這樣磨著,阿姒也很難受。她簡直要懷疑他身上的藥被他吸收,再經適才的一丟,留在她身體裡。
罷了,就當顧念夫妻之情。
阿姒催促道:“你有什麼未盡的,快些,我還要回別院!”
晏書珩勾起唇角。
他壓下眼底的笑,極溫柔地貼進,聲線柔情繾綣:“謝夫人體恤。”
話雖如此,最後卻成了他伺候阿姒,幾
()乎是無一遺漏,溫柔得不像話。阿姒飄飄然的,簡直要懷疑她不在這些日子,他是看了什麼書。
幾日不見,怎這樣會作弄人?
等到阿姒醒來時,已是夜半三更,腰間環著一隻手,她一動,那隻手便收緊,溫存的聲音響起。
“今日辛苦夫人為我解毒。”
阿姒沒有轉身,她的確累得夠嗆,到最後幾乎快暈了過去。
但她也仍然記得那樁事,冷哼一聲,甕聲甕氣道:“十五日還未過去呢,你別想讓我就此消氣。”
“我知道。”他輕嘆。“今日我本想自己忍上一忍,我以為夫人不會回來,看到你趕回來,我很高興。”
阿姒話軟了些。
“家僕來報時,我還以為你是中了什麼毒,嚇我一跳。”
“夫人在擔心我?”
他話裡壓抑著淺淺的喜悅。
阿姒心裡鬆快,身上也被伺候得舒舒服服的,但嘴上不肯輕易鬆口:“我是擔心我自己,出嫁才一年便守寡,當然,我才不會為你守著,我是說,另尋新的夫君太麻煩。”
晏書珩無言笑了。
他攬過阿姒。
“今日已晚,阿姒便留在家裡吧,你不在,我一人難以入眠。”
阿姒無奈留了下來。
到了第二日,她剛起榻,晏書珩抱回來一隻小狸奴。
“這是同僚家中狸奴所生幼崽,我見它伶俐可人,兩眼澄澈透亮,和十四歲時的阿姒很像,便聘了來。”
小狸奴認地方,剛習慣晏府幾日,阿姒只得留在府裡照顧它。
照顧著照顧著,半月過去了。
等到阿姒記起十五日的約定時,她的氣也早就消了。
這日阿姒去鋪子裡。
正好遇到鄭家五郎,他與晏書珩有些交情,也認得阿姒。
鄭五郎上前問候,頗內疚道:“上回赴宴,中書大人身側護衛探知有位女郎在她父親敬我的酒水中加了春風散,多虧大人替我擋了那杯酒。”
春風散是近日風靡建康城中的助興藥,藥性不大,但磨人。
“原是這樣。”阿姒掩唇笑了,“究竟是哪位小女郎,對五郎春心萌動,給你下了春風散?”
她說著,很快覺出端倪。
“你是說,月臣察覺酒水中有春風散,替你擋下了?”
鄭五郎紅了臉:“正是。因那女郎之父是我上首,我不好推拒,中書大人這才替我擋了那一杯,過後我擔憂問起,大人說他有解藥。”
阿姒笑容和煦,前所未有的溫柔:“原是如此,他可真古道熱腸。”
是夜入寢前,阿姒卸下釵環。
晏書珩擁住她,看著鏡中的阿姒:“時辰尚早,做會再歇?”
鏡中的阿姒勾唇笑了。
“不飲些春風散?”
晏書珩稍頓,莞爾:“都知道了?”
阿姒冷哼一聲,怪聲怪氣道:“你倒是會算計,還提早備瞭解藥。”
他下巴擱在她肩頭。
“十五日太長,我一日見不到阿姒便坐立難安,只能用苦肉計。原本是想不慎傷著手腳,正好赴宴時鄭郎君遇著難處,便幫幫他,也幫幫自己。”
阿姒想生氣都氣不起來。
“你這人,簡直……”
“簡直厚顏無恥、衣冠禽獸、無所不用其極。”晏書珩接過她的話,替她狠狠地數落他自己,“還生我氣麼?”
氣倒是不生了。但阿姒不會放過逗弄他的機會,怪聲怪氣道:“氣啊,如何不氣?上次的十五日還剩九日,算上這出苦肉計,就還是十五日吧,明日我便回我的別院。”
話未說完,青年的手越過中衣下襬,對著鏡子溫柔蠱惑她:“要是明日下不來榻呢,夫人可還會走麼?”
他揉得鏡中女郎雙眼朦朧。
阿姒輕聲低吟。
她咬著牙惡狠狠道:“走!起不來也要讓人把我抬去別院……啊你別,輕點、輕點!我不走!我不走便是!”
話到最後只剩一聲聲“夫君”。
青年如願以償地笑笑。
“既然不走,趁著時辰還早,再玩半個時辰,可好?”
阿姒無心與他再計較。
她遵從本心點了頭。
“哐當——”
桌上胭脂晃動,一直從桌案中間抖到邊沿,最終落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