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翎 作品

第 65 章 這醫館的東家究竟...

 至於跟著他過來的那些家僕,早被趁亂轟出了門,不知帶去了哪裡。

 哪有這麼欺負人的!

 夏侯珣氣得眼眶都紅了,垂在身側的手也微微顫抖。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從門外傳來:“阿珣,你在做什麼?”

 模樣俊美的長衫青年走了進來。

 他腳步稍急了些,剛走了幾步便好像喘不過氣,輕輕咳嗽起來。

 夏侯珣顧不上自己還受制於人,一把推開周圍的人,上前扶他:“不是讓你在馬車上等我嗎,你下來做什麼?!”

 “咳咳……我要不下來,就任由你闖禍嗎?”

 青年輕咳兩聲,沒再與他多言,抬眼看向站在前方的管事:“阿珣性子衝動,今日多有得罪……咳咳,我替他向諸位道個歉,我們這便離開。”

 “我不走!”夏侯珣拉住他,急得眼中都蒙上了水霧,“你最近天天咯血,再找不到醫治的法子,你會死的!”

 青年輕輕搖頭:“那我們也不能……”

 “二位。”一個聲音適時打斷了他們的話。

 賀枕書走下樓,朝二人笑了笑:“我聽說,如果在景和堂的初診拿了急號,是可以不用排隊,直接就能見到薛大夫的。反正二位都要找大夫,要不就去初診試試?”.

 青年名叫傅寧遠,與夏侯珣曾是同窗。

 他天生體弱,隨著年歲增長,病情更加惡化。而偏偏他家境貧寒,自幼未得醫治,拖到現在,幾乎到了藥石難醫的地步。

 夏侯珣在與他相識後,一直在為他四處尋訪名醫。

 在來到江陵府之前,他其實已經幾度寫信送來景和堂,想請薛大夫去襄陽府為傅寧遠醫治。

 但結果顯而易見。

 那位薛大夫每日甚至只願看診兩個時辰,要他千里迢迢去襄陽為人看診,怎麼可能答應?

 總之,夏侯珣沒把薛大夫請去,只得帶著人趕來了江陵。

 “他最好真能把寧遠治好!”賀枕書陪兩人候在診室外,聽見夏侯珣憤憤說道。

 賀枕書建議二人去初診一試,而結果也正如他所料。初診的大夫只給傅寧遠把了下脈,話都沒多問,直接給了他們一塊急號的牌子,讓人上二樓去見薛大夫。

 不過,裴長臨尚未從診室出來,他們三人只能都在診室外候著。

 “稍安勿躁。”傅寧遠拍了拍夏侯珣的手臂,少年瞬間像是被順了毛,悶悶地“哦”了聲,果真安靜下來。

 傅寧遠無奈地笑笑,又看向賀枕書:“此番多謝賀公子解圍。”

 “只是舉手之勞。”賀枕書應道。

 他的確不是刻意要去解圍,只是,方才陪裴長臨進診室時,聽了薛大夫那話,意識到了對方話中的暗示。

 看起來,薛大夫雖然沒有答應去襄陽給人看病,卻仍記得那位給自己寫過信的夏侯公子。

 他知道傅寧遠的病情,也知道對方。

 那位薛大夫……性情雖然古怪了些,但的的確確是位良醫。

 賀枕書兀自胡思亂想,又過了一會兒,眼前的診室大門緩緩打開,裴長臨走了出來。

 賀枕書連忙起身迎上去:“這就看完了?開藥了嗎,還是要施針?”

 裴長臨只是搖搖頭,牽過賀枕書的手:“薛大夫讓你也進去。”

 賀枕書愣了下。

 他抬頭望向裴長臨,後者神色一如既往平靜,可臉色卻隱隱有些泛白。賀枕書注視著他,心口好似墜著什麼東西,慢慢沉了下去。

 裴長臨的手,很涼。

 作者有話要說

 末尾改了一下,不然下一章不太好銜接。

 除了薛大夫聲名在外,景和堂的其他大夫醫術其實也不差。因此,就算薛大夫今日已經停診,醫館內仍有不少病患正在看病抓藥。

 少年那一嗓子,引得許多人側目看去。

 有夥計上前攔他,好聲好氣解釋:“夏侯公子,我們薛大夫今日已經停診了,看不了病。您還是先去初診……”

 “少拿你那破規矩來壓我。”少年斥罵道,“我就沒聽過哪裡的醫館有這種規矩,我倒要看看,那薛大夫究竟是多麼不可多得的神醫,竟比那京城的御醫還難見?!”

 他這話說得不好聽,但也是有些道理的。

 莫說是在這江陵府城,就是放眼整個中原地區,也從沒見過哪家醫館是以這等方式運作。雖然大夥都明白,那是因為等待薛大夫醫治病患太多,不這樣做,許多真正需要救治的病患排隊數日乃至數月,恐怕都見不到大夫。

 可站在個人立場,誰來醫館不是為了治病,這看病方式未免讓人心頭不痛快。

 大堂內的病患一時間也竊竊私語起來。

 出面攔住少年那夥計年紀尚輕,哪裡懂得該如何應對這等場面。他一時啞然無措,少年冷哼一聲,繼續道:“要我看,那位薛大夫恐怕也名不副實吧?”

 “諸位好生想想,這景和堂才開張多久,若不是靠著薛大夫的名氣,怎麼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便在江陵府聲名鵲起。可偏偏薛大夫每日只看診兩個時辰,還要弄個什麼初診不準就是靠著初診,將棘手的病患篩除罷了!”

 這種時候才能看出,這夏侯家的小少爺的確是讀過書的。

 哪怕是在這種情景下,他說話依舊條理清晰,內容暫且不論,就憑那不慌不忙的姿態,便足夠令人信服。

 “是有道理啊,上回那城東送貨的葛二摔了一跤,疼得站都站不起來,可初診過後愣是沒讓他見薛大夫。”

 “還有那城西的王婆婆,咳嗽得那樣厲害,也沒能見著薛大夫呢。”

 “可景和堂不是說,薛大夫先前還治好了腦瘍嗎,不可能醫術不好吧?”

 “但話又說回來,也沒人見過那被治好了的腦瘍病患吧,誰知道究竟有沒有這人?”

 眾人議論紛紛,提出質疑的人也越來越多,醫館二樓,管事的神情卻沒什麼變化。

 他朝二人歉疚一笑,低聲道了句“先失陪了”,轉身朝樓下走去。

 賀枕書與裴長臨對視一眼,正猶豫著,聽見老者的聲音從屋內傳來:“還在外頭愣著做什麼,不看病了?”

 裴長臨捏了捏賀枕書的手,牽著他掀開幕簾進了屋。

 樓下議論聲大,哪怕他們在二樓也聽得清清楚楚,這診室房門敞開著,自然也是聽得見的。但薛大夫只是不緊不慢吸著菸袋,似乎沒怎麼受到那些議論的影響。

 屋內瀰漫著菸草氣,裴長臨素來受不了這味道,剛踏進來,便偏頭輕輕咳嗽兩聲。

 老者動作微頓,打眼朝他看了一眼,默默放下了手上的煙桿。

 他低頭按熄菸袋,一邊悠悠道:“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賀枕書陪著裴長臨在桌邊坐下,聽言卻有些莫名:“為何要後悔?”

 老者一笑:“樓下那些人的話你們也聽到了,不怕我真是個騙子?”

 賀枕書:“……”

 樓下的議論聲漸漸小了些,或許是那管事的下去說了什麼,將場面控制住了。老者將熄滅的菸袋扔去一邊,身子依舊沒骨頭似的倚在榻上,像是在等待二人的回答。

 賀枕書認真道:“我相信薛大夫不是那樣的人。”

 “當真?”老者語調慢慢悠悠,“小公子,我觀你相公這氣色,怕是心力有損,久病纏身之相。像他這麼棘手的病情,無論是用藥還是醫治,都要格外小心。若是遇到個庸醫,非但治不好,反倒更會損害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