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隴 作品

第 42 章 撩動。


“怎麼樣?又在發燒嗎?”聞亭麗近前小聲問。

“不燒了。”

路易斯說,
“我給陸先生用了一些止痛藥,他剛睡著。”

聞亭麗神色一鬆,順手將另一袋東西交給路易斯:“您看看這些藥對不對。對了,我還買了一點補品,有奶粉、有罐裝牛肉汁、還有五洲大藥房新出的營養膏,就不知陸先生現在能不能吃。”

路易斯逐一查看。

“都是對的。牛肉汁和營養膏過兩日再吃,奶粉待會等陸先生醒了就泡給他喝,我猜他最多再睡兩個鐘頭就會醒了。”

說到此處,路易斯突然用一種奇怪的眼神覷了聞亭麗好幾眼。

“怎麼了?”

路易斯笑著搖搖頭:“我只是覺得……陸先生內心深處應該是很信任聞小姐的,不然他不會睡得這樣沉。”

聞亭麗有一陣沒吭聲,過片刻才愉悅地輕聲說:“我去給您倒杯茶吧。”

午飯過後,周嫂把晾乾的寢衣收進來,這料子極薄,在大日頭底下曬兩個鐘頭就幹了。

聞亭麗在廚房燒了兩壺水,把新買的臉盆毛巾等物一一燙過消毒,連同新買的寢衣一併交給路易斯,隨即掩門出來。

路易斯留在屋裡給陸世澄擦洗和換藥,半個鐘頭後才出來,聞亭麗接過水盆:“周嫂在沙發上鋪了一套被褥,您好歹去睡一覺,有什麼不妥我再叫您。”

路易斯疲憊地揉揉眉心:“也好,待會若是陸先生醒來,勞煩聞小姐先給他喂點東西,只要他能動,儘量扶著他下地走動一下,躺久了保不準會出現一些新的併發症。”

“好。”

路易斯走後,聞亭麗坐在床邊望著陸世澄。

身後,小桃子不知何時也進來了,她吃著姐姐剛買回來的朱古力,在屋子裡踢踏踢踏走著,被姐姐低聲制止後,便走過來挨著姐姐好奇打量床上的陸世澄。

“陸先生吃不吃朱古力?”她大方地從衣兜裡拿出另一塊。

“陸先生現在不能吃這些。”

“陸先生會餓死嗎?”

聞亭麗吃吃地笑:“他餓的時候自然會醒來的。路易斯大夫說,對病人來說,睡眠跟吃飯一樣重要。”

小桃子似懂非懂聽著,這時周嫂過來說:“小桃子,我們也該睡午覺了。”

小桃子馬上像塊牛皮糖緊緊黏著姐姐:“小桃子要姐姐帶著睡。”

忽聽周嫂訝道:“陸先生醒了。”

聞亭麗一轉頭,果見陸世澄在床上茫然地看著她們幾個。小桃子只當陸世澄是被自己吵醒的,被周嫂一牽,乖乖去睡午覺了。

聞亭麗探手摸摸陸世澄的額頭,異常歡喜地發問:“餓了吧?先吃點雞肉粥。”

陸世澄嘗試著動彈,一低頭,陡然彷彿發現身上穿著一套從未見過的寢衣,一愣之下,舉起自己未受傷的那隻胳膊,衣袖隨著他的動作落到了肘窩處,他皺眉打量著這件陌生衣裳。

“路易斯大夫交代我幫你買的,他說你出了許多汗,得趕快換衣裳,我就出去隨便買了兩套,也不知道合不合身。”

陸世澄轉眸望向她,聞亭麗欣然幫他把胳膊塞回被子裡,隨即舀了一勺粥送到陸世澄嘴邊。“這樣空著容易傷風,先吃東西吧。”

陸世澄的胃口比預想中要好,一碗粥吃完了,還眼巴巴看著碗裡。

“還想吃?”

陸世澄點點頭。

聞亭麗撲哧一笑,這大約是陸世澄第一次在她面前流露出孩子氣的一面。

她忍笑拿走空碗,換一杯淡鹽水給陸世澄漱口。“餓也不能給你了

。路易斯大夫交代過不能一次性吃太飽,剩下的留著晚上吃。還有,我得扶陸先生下地走一圈,這也是路易斯大夫交代的。”


陸世澄望著天花板無奈地笑,默了默,艱難側過身掀開被子,聞亭麗急忙制止他:“等一等。”

她背對他坐在床沿,用手拍拍自己的肩膀:“來,把胳膊搭在這兒,我扶著你走。”

陸世澄略一猶豫,乖乖按照聞亭麗的話做了。

然而,聞亭麗委實低估了一個青年男子的重量,這幾日他雖然瘦得不成樣子,體格依舊比病重時的父親要好許多,何況他本就比父親足足高一個頭,兩人起身的一瞬間,猝然晃動了好幾下,幸虧聞亭麗情急之下抓住了床尾的擋板,不然準把陸世澄一下子摔回床上。

聞亭麗嚇出一身冷汗,急忙察看身側的陸世澄,不料陸世澄閉著眼睛在苦笑。

他這一笑,讓她心頭一鬆。

“對不起,弄疼你了吧?”她懊惱地說,“你別怕,我力氣很大的,剛才是沒準備好,這回我有經驗了,來,你搭著我,我保證絕不會再亂晃。”

不知是不是這份口頭保證起了作用,陸世澄沒有打退堂鼓,反而很信賴地讓聞亭麗扶著自己重新出發。

聞亭麗扛住了陸世澄的右胳膊,同時伸出左手繞過他的後腰,異常穩固地扶住他的另一邊。

兩人在房裡慢慢地走。門外很安靜,周嫂和小桃子去午睡了,路易斯也睡得正酣,在這初秋的午後公寓,除了他們兩個人的腳步聲,只剩一片柔和的寂靜。

聞亭麗一邊走,一邊不忘悄悄打量陸世澄身上的寢衣是否合身,袖長正好,褲管也不短,至於褲腰……被外衣罩著也看不見,不過既然系得上,就說明是合身的。

她不由偷笑了下,她對自己估量尺寸的能力滿意極了。

走到屋子中間時,恰巧陽光從外頭探進窗內,將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陸世澄腳步微頓,聞亭麗只當他也注意到了地上那略顯親密的影子,趕忙找話說:“疼了你就告訴我。”

一抬頭,卻見陸世澄好奇望著窗邊桌上的一張全身照。

照片裡的人是聞亭麗,她頭戴水晶冠,身穿輕紗和珠片做的公主戲裝,一頭豐盛的長髮落在肩背,這樣的裝扮一看便知在學校參加某個演出。

單論照片,並沒什麼特別之處,奇特的是聞亭麗的表情,從她的姿勢來看,她剛走到舞臺上,但從她的表情來看,她像是被臺下的某個人喚住了。

落影的這一瞬間,她正扭頭向下看,秀眉微揚,嘴唇微啟,笑容裡透著幾分吃驚。

這照片還是當初喬杏初追求她時為她拍的。

那時的她還在秀德女子中學唸書,幾所學校搞聯合匯演,她跟同學合演莎翁的話劇。當晚喬杏初帶來了一臺新買的德制相機,在臺下為她拍了許多照片。

兩人決裂後,她把喬杏初送她的那些禮物全數退了回去,唯有這些照片沒法退,畢竟相片裡的人是她,雖然沒退,卻不喜歡將其放在顯眼的地方,索性一股腦收到了裡屋。

這間房本來是給父親準備的,父親去世後就變成了雜物間,那晚陸世澄出事後她把他臨時安置在此處,過後也沒來得及拾掇。

陸世澄大概在好奇是誰為她拍的照片,畢竟從拍攝角度來看,攝影師應當是坐在前排的觀眾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