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即墨秋 作品

396:十烏橫禍(六)【請個假】

  正如宴安了解自己,他也瞭解宴安——自家這位師兄出山,確實想將自己掰回正道,但從他不肯配合還以宴安家眷為質之後,對方寒心之下生出了殺意。

  只是——

  怎麼殺?

  何時殺?

  裡頭大有門道。

  若論當國主,鄭喬確實不及格,但單純只論“國璽擁有者”這一重身份,確實沒哪個玩得比他還溜。這是鄭喬作死多年,腦袋還穩穩跟身體相連的重要原因。

  這點,鄭喬還是有信心的。

  宴安見辭官不成,也不再堅持。

  他確實想辭官,想帶著妻女回鄉拜祭二老,安靜度過最後一段時間。但鄭喬不肯放人,他也只能作罷。回到家中,妻子面帶憂愁,宴安低聲詢問發生何事。

  妻子:“還不是那師弟乾的好事。”

  宴安:“他又作甚了?”

  妻子湊到他耳畔低語數句。

  宴安臉色沉了沉。

  自從他開始謀劃佈局,便想了不少法子善後,其他人都好說,唯獨妻女被鄭喬盯得緊。幾次安排後手都莫名其妙被破壞,或者出意外,似乎有人無聲警告自己。更尷尬的是,宴安為最大限度保全人才苗子,用盡手段將他們和他們的親眷往外送。

  不給自己留心腹。

  這就導致宴安需要安頓家眷的時候,面臨無人可用的窘境……

  妻子跟自己說的正是這事兒。

  宴安聞言,哂笑連連。

  妻子慍怒道:“大不了跟他拼了。”

  宴安搖頭:“為夫倒是想到另一人。”

  “你手中還有人能用?”

  “有,今日碰見的……或許能幫得上忙。”那少年最不像鄭喬的地方就在於他還有“良知”,“一個生性多疑的人,會懷疑世間一切,卻唯獨不會懷疑他自己。”

  這也是一步險棋。

  不到萬不得已,宴安也不想用。

  妻子勉強壓下內心的愁緒,嘆道:“其實沒有也無妨,與你死在一處也沒什麼好怕的,便是死了,也要狠狠唾罵鄭喬這廝。”

  她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女兒。

  但若保不住,一家人一塊兒走也好。這破世道,她下輩子不想來了。

  自這日起,宴安難得清閒下來。

  珍惜過一日少一日的人生。

  但明眼人看得出來,他的身體仍在飛速衰弱下去,似乎有什麼東西正貪婪吸食他的生機,並且隨著時間推移,胃口越來越大。

  宴安卻對此毫不在意。

  與此同時——

  隴舞郡邊界村落。

  半個時辰前,一隊百人馬匪隊伍現身此處,將村落包圍,村頭示警村民還未發出聲響就被一刀斬首。村口屋舍被大火燒成灰燼。

  鮮血潑灑,屍橫遍野。

  其中一屋子,一馬匪從灶臺抓出一劇烈掙扎的女子,抓其頭髮拖拽出門。

  出了屋,又有馬匪搶過婦人懷中襁褓將其摔在牆上,嬰孩的哭聲、婦人的求饒和慘叫以及重物摔牆時的悶聲動靜構成這世間最為殘忍的“樂聲”。不多時,又有其他馬匪陸陸續續從其他屋子鑽出來,各個手中帶著戰利品。

  或金銀、或糧食、或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