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蘿為枝 作品

花巳宴

她冷眼看他學習禮儀,詩文,卻又看越之恆分不清什麼才是世家公子應有的東西。

越之恆永遠也不會知道一

世家公子學鞭子、學劍時,不會挨先生那麼重的打,也不會被罰在毒障氣中跪著淋雨。

那少年從未用過最好的筆墨紙硯,簡單的衣食便能滿足,少時逢年過節,他和啞女吃到點剩下的年夜飯,就很高興。從來不曾有哪個中秋,他和啞女是坐在團圓桌上以主子的身份吃飯。

二夫人發現自己無人可怨。

這份嘲弄,是對越之恆,又何嘗不是對自己無力的一生。

然而看著面前的越懷樂,她很難說,自己不後悔。

也有過後悔的。

她也有兒有女,如果她的孩子被那樣對待,她會心痛得恨不得死去。

成王敗寇,縱然這些年她開始收斂,可過往做下的孽,是她沒法抹去的存在。

也因此,她害怕漸漸羽翼豐滿的越之恆會報復回來,會屠殺她琴川一族。

人走過的路,沒法回頭,苦果也得自己嘗。

那少年長大了,有了妻子,他不懂的東西,有人會懂。他失去的那些,也有人在替他找回。

“娘,你別嚇我。”越懷樂抱著她的腰,“我、我去求大堂兄?我今後再也不買那些東西了,明日就通通賣掉。”二夫人終於忍不住哽咽,她抱著女兒。

其實足夠幸運了不是嗎?她失去的確實良多,可得到的饋贈又何嘗少了。

“不、不求他。是娘做錯了。”二夫人說,“娘對不起你們。”

越懷樂其實也沒法接受,原來這幾年一直是大堂兄在養著自己全家的事實

她想起自己當時理直氣壯地和兄長一起罵越之恆,心裡茫然又無措。

二夫人抱緊她,閉了閉眼:“是孃的錯,也不曾教過你,今後你和無咎將他,當成長兄敬重。

越之恆縱有千般不是,也有狠辣的心腸,但有一點,老爺子說得對。越家榮辱繫於越之恆一人之身,他活著一日,在外就不會讓任何人欺辱越家人。上一代的恩怨已經抹不平。

惟願那人不似自己,將怨牽扯到自己孩子身上。

湛雲葳很快看見了二房的決定,二夫人遣散了府中嘴碎的下人,包括中飽私囊的管家。

她也確實拿起了玉牌,不曾來求越之恆。

湛雲藏不由得敬佩她的心思和骨氣。一個御靈師要撐起沒落的門庭,這些年應該也十分不易。有些恩怨,實在是理不清也說不清。明日就是花已宴,她與二夫人作為御靈師,要去赴宴。

因著最初越之恆沒想過,這場荒唐的婚事還能延續到現在,她在府裡的衣裙也不多。

越之恆知道來不及給她做成衣,讓霓裳閣送了許多羅裙過來,供她挑選。

越之恆回來的時候,她正在試羅裙。

玉色的長裙,露出纖長的肩頸。幾個妝娘圍著她,滿眼驚豔。

”掌司大人你回來了?”

越之恆注意到她的稱呼還是沒變,似乎從那日看見自己用匕首抵住二老爺舌根開始,湛雲葳就有了些改變。他垂眸,冷淡道:“你選好了?”

湛雲威說:“要不你幫我看看?”

畢竟是拿了靈石為他爭光,越大人滿意最重要。

越之恆本來要去繪圖,想說隨便哪一條,湛雲葳拎著裙襬,在他面前轉了一圈,那裙襬散開,像蹁躚起舞的蝶,因著腰肢掐得極細,讓人幾乎難以移開目光。“這條怎麼樣?”

越之恆說:“換一條。”

下一條是天蠶碧紗,手臂若隱若現。配套的臂釧極美,花巳宴本就是爭奇鬥豔的場合,衣著比平素大膽許多。越之恆眼神無波。

湛雲葳只得又換了一條,這條好些,但肩膀敞開,胸口刺繡如盛開芙蓉,讓人容易一眼就會往不合適的地方看,而湛小姐如今顯然不是當初的十四歲。”.....””

湛雲葳驚訝道:“還不行?”妝娘子明明說都不錯。

越大人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對御靈師的不喜,已經發展到對她穿什麼衣衫都不滿意了嗎?

越之恆冷淡道:“都不錯,湛小姐自己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