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釐 作品

第 83 章

一群人打破了深山的幽謐。

容隱已經倒好了酒, 他本來不想理會他們,也會有人去處理,但是沒過多久, 他們又折了回來, 鑽研著想對他的安保系統下手。

大門突然打開。

在裡面那道門邊, 只看得見容隱修長挺拔的身影。他眉眼淡淡地掃著這邊,語調不善:“想拆了我的安保系統?”

虞杳杳突然放下了鑽研的手,訕訕一笑。

她倒是沒有被發現的心虛, 門順利打開,他們也直接探入。

這場雨下了很久,庭院中還是未乾的雨水,混合著被雨水打落的樹葉花瓣。

看得出別墅主人的閒情雅緻。

他們都沒來過這裡,連地址都是現查的,但是隻是簡單一看便知,容二在這上面費了不少心思。

數日不見,虞杳杳卻覺得久如隔世。真是有段時間沒見到他人了啊。

她跟他打著招呼:“來看看你呀。你都消失多久了?”

別墅裡一片靜謐。

容隱掀了掀唇道:“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做‘私人住宅’?”

虞杳杳乾笑著轉移重點:“咱們認識這麼多年了, 談私不私人的多見外呀。”

再說了,那柏悅苑他們還天天想去就去呢。

她彷彿更加篤定, 這裡面一定不止他一個人。那些傳聞可能都是真的。

但誰也不知道,他是跟誰在這邊久居而不願意離開。

“二哥,要不要帶我們參觀下?”其他人的目光也亮晶晶地望著他。

容隱眉梢輕挑, 依舊無情:“私人住宅,不接訪客。”

虞杳杳撇撇嘴, 卻不氣餒。他藏得越緊,秘密一定就越大。

他們在這邊僵持著, 裡面突然傳出一道聲音。

“容隱——”

他們在樓下鬧的動靜太大, 舒清晚也聽到了, 她下樓來查看情況。

所有人的聲音隨著這道輕聲而一頓,齊齊往裡望進去。

裡面的身影在眾目睽睽之下邁下樓梯,身上那條又輕又柔的白色長裙裙襬及踝,也掠過臺階。

赫然就是他們所認識的人。

所有人全都錯愕。

虞杳杳下意識喃出聲:“清晚?”

舒清晚也已經好幾天沒有回覆她的信息。但是她以為人又出了國,卻沒有想到,他們原來正在一處。

誰也沒想到。

這一場夜探挖出來的不是什麼白月光,也不是什麼其她人——

原來還是故人。

虞杳杳刷地看向容隱。

迷霧盡掃。

他藏在這深山別墅裡都在做些什麼,全都瞭然。

容隱斂眸,他沒再站在門口,注意力落到了她的身上,“頭髮不吹乾?”

——他們不僅見到了舒清晚,還見到了容隱極不可思議的一面。

虞杳杳身後,有人輕吸了一口氣。

舒清晚也沒有想到別墅突然的來客。她下意識回答說:“本來還準備上去遊的。”

況野抱著手站在最外圈,輕勾了下唇,只道果然。

虞杳杳也很緩慢地反應過來。

什麼白月光……他從頭到尾,就只為這一個人俯首稱臣過。

相比起來,舒清晚才稱得上是他白月光。

當年傳出的他不願意和談微分手、追到國外,那些事情是假的。

但是他不願意和舒清晚分手,追到國外、蘇城……甚至更多的事件,卻全是真的。

哪來的什麼新人,容隱陷在這一場雨裡,恐怕還要潮溼上許久。

時間已晚,他們闖也闖了,探也探了,容隱沒再讓他們久留,毫不留情地趕客。

就像是他們打擾到了人家的二人世界。

剛上山呢,這就又要下山。

坐在車上,虞杳杳托腮望著車窗外的月亮發呆。別的不說,深山裡的夜空是真的漂亮,澄澈得沒有汙染。

她還在恍惚。懷疑自己眼花了,或者還在夢裡。

等車開過最後一道山路拐彎時,她狠狠閉上眼。

草。

她一定是瘋了。

自從深山別墅裡闖入來客,風波便沒有徹底平靜下來。

過了一兩個小時,深夜裡,外面傳來了停車的聲音。

緊接著,門鈴響起。

容隱看向監控裡的人。氣度不凡,站在那裡,就已經自有分量。

他的面色不改。

舒清晚躺在他懷裡剛看完電影,她也抬眸看到了畫面。

倏然抬頭看向他。

他垂下眼,摩挲著她纖細的指骨,與她對視。

深夜,林桉上門。

還是尋到了這裡。

舒清晚問他:“容隱,還不結束麼?”

她大哥親自來接人,他的眸色深濃,凝著她的眼睛。

自是不能再不結束。

他伏下身,吻上她的唇。

帶著一點稱臣、妥協的意味。

她心裡彷彿也被不輕不重地按了一下。原本因為大哥來接冒出的喜意,也消散了一半。

果然,下一秒,外面就傳來了林桉的聲音:“小晚,回家了。”

語氣強勢,不容置喙。

他親自來接,便是沒給什麼商量的餘地。也不可能讓容隱不放人。

容隱的吻往上尋,落到她的眼睛上,嗓音微啞:“去收拾下。”

她下意識閉眼,被他輕柔地親著。

因為在家看電影,所以她穿著一條睡裙,現在要回去,自然要去收拾下。

容隱則施施然起身,出去迎接。

他看起來比她想象的還要平靜。

舒清晚看了眼他的背影,上樓去換衣服。

她沒想到,一下子就看到了這場遊戲的結束。

有些突然。

她去更衣,而外面,月光灑落,林桉站在庭院中,輕抬眸與他對視,“你這地方,藏得挺深。”

於繁華之中尋出一隅,光是山路就阻攔了絕大部分被探尋到的可能。

容隱啟唇道:“還好。”

倒是謙遜。

今天虞杳杳他們突然到訪,也意味著消息洩露。

他們能找得到,自然也不止他們能找得到。

“她如何?”

之前舒清晚給他們發過消息,交代了下去向,所以他沒有過多幹涉。

但昨天她發來信息想回去,林桉自然就要來接人了。

“她沒事。”容隱嗓音輕而淡,“換下衣服就來。”

“你帶她去了傅清聿的婚禮?”

林桉的氣場不弱。

容隱回視著,“嗯。”

山裡的深夜更加幽邃,黑暗彷彿無邊,他長身玉立地站在那,漆黑的瞳孔同樣幽深。

林桉深深看了他一眼,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舒清晚去換下了睡衣。

明明是她想要的遊戲結束,但是真當結束時,覺得心情複雜的也是她。

她簡單整理了下,拿了一個手提包裝著東西。

其實要收拾的東西不多。

他給她準備了很多東西,但是那些她又不會帶走。

而她惦記著想要發現的秘密,在這裡找了一圈,到現在也沒有收穫。

舒清晚的動作不算太快,目光一一掠過住了多時的地方。很多地方都有留下他們生活過的痕跡。

在經過他經常練字的那個桌子時,舒清晚忽然想到什麼,她看了眼樓下的方向,沒有著急離開,而是走過去,翻了翻長桌上的東西。上面放了很多他練的字,還有他在照著練的一個本子。蔥白的指尖隨意地翻過,響起紙頁作響的聲音。

他不知道怎麼突然起的興致練起了字,而她平時也沒有好好看過。

在翻到那個本子的最後一頁時,舒清晚的指尖倏然一頓。

本子的最後一頁裡,夾著一張黑膠唱片。

她垂眸看著,而唱片上面刻了一個字。

舒清晚將它從本子裡拿出來,指尖從那個字上面拂過。

不是其它的字。

這個字僅與她有關聯。

樓梯上響起了腳步聲,她抿緊唇,動作很快地將唱片放進了隨手提著的包裡。

鬼使神差的行為。

如果是別的東西,她不會這麼做。但是上面刻著的字母與她有關。

直覺告訴她,這就是她想要的秘密。

取走唱片,舒清晚將那個本子放回去,她下了樓。

虞杳杳他們和她哥哥來得都有點突然,她原本沒有想到今天就會離開。

他應該也沒有想到。

他剛好過來找她,低著聲道:“收拾好了麼?”

舒清晚的腳步停在他面前。她換了一條胭脂紅的裙子,紅色很襯她皮膚的白。

她漫不經心地點頭。

他們都很清楚,她一離開,也意味著這場遊戲結束。

舒清晚忽然踮起腳,伸手抱了他一下,“容隱,我拿走了一樣東西。”

這個別墅裡,專為她準備的東西,又何止一樣。

容隱不以為意,語調散漫:“嗯。”

舒清晚好像還在想著說什麼。

林桉在外面喚著她的名字。

她沒再停留,和大哥一起離開。

黑色的車輛駛離別墅。

他只靜靜注視著他們的離開。

舒清晚給手機開了機。

明明是她想走的,也明明終於如願離開,脫離了那股受限感,但她卻提不起太多的喜悅。

他的承諾還是有一定的分量,不會輕易反悔。也就意味著,這回他真的要放手了。

她好像將他落在後面了。

舒清晚沒有去看手機,而是回頭看開車的林桉。

“大哥,你有沒有過喜歡的人?”

年長者,好像也意味著擁有更多的經驗。

她就是想隨便討論一下,正好身邊是大哥,林桉也就成了她的討論對象。

林桉看著車前的路,山路漫長,也不知道容隱是怎麼尋到這地方的。

聞言,他金邊眼鏡下的眸光微停,平靜地看了妹妹一眼,“不要討論我這麼私人的問題。”

他是兄長,他的私人問題哪能跟弟妹探討。

林桉一如既往的嚴肅。

舒清晚撇撇嘴,只能按下想要討論的慾望。

不過,雖然不能談他的,但是他可以幫忙參考他們的。

她和容隱在這邊住了數日,林桉問道:“玩夠了?”

他的語氣裡帶著一點對家中小女孩的寵溺。

舒清晚垂下眼,“回去工作了。”

她著急回去解決下那個首飾工藝的問題。

林桉唇角微揚。他們一家子,好像都很熱愛工作。

舒清晚手裡提著包,她想著裡面的那張唱片。

上面刻著字母“w”。

她還沒有問,為什麼當初他會以這個字母為名。這與他的名字縮寫沒有關係,也不是他的英文名。

回到家後,舒清晚先睡了一整晚。

折騰多時,她看起來很累,沒有多餘的精力做別的,只想好好睡上一覺。

覃漪悄悄進來看了一眼,又安靜將門關上。

她睡醒時,已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周遭的環境一片安靜,家裡人應該是刻意地放輕了動作,沒有過來打擾她睡覺。

她望著窗簾的方向,辨認著現在的時間。醒來時,會有一股空落落的感覺。

總感覺不太習慣,思考了一會兒,才覺得應該是他今天不在她身邊的緣故。

可能是因為被他纏久了,一下子自由了,反而還不習慣。

舒清晚起床,換上了媽媽給準備好的衣服。

遊戲結束,她的生活也回到了原來的軌道。

她沒再拖延,開車去了趟night。

一連離開數日,加上聯繫不上,公司裡堆積了很多需要她處理的工作。

這也是她著急回來的原因。

她埋進工作中,也將手機裡堆積成山的未讀消息都回復了一遍。

其中主要是隨珩發的消息。

她才知道,那天他也沒有登機。這些天,他一直在給她發信息。

舒清晚一條一條地回覆著,沒有讓他的消息落空。同時,也報了聲平安。

無論如何,上次在機場放了他鴿子,她還是覺得很過意不去。遑論是得知他也沒有去。她好像影響了他原本計劃好的行程。

隨珩回覆得很快。得知她回來了,他沉著的那塊石頭才算放下。

按照計劃,他們現在原本不會在中國,而是會在非洲那邊的某一個國家。

他握著手機,眸色微深,不知在想些什麼。知道她在night處理那項工藝,閒來無事,隨珩也過去幫忙看了看。

一連忙了四天,舒清晚才將問題解決,初步空閒下來。

她請隨珩去吃了頓飯。是梁初楹推薦的一家,說是味道超級棒。

於公於私,她都該請。

落座後,隨珩先道:“抱歉,我母親在視頻平臺上的一些回覆,可能引起了一些誤會。”

他也是機場那天過後才瞭解清楚問題。

他媽媽的情緒亢奮慣了,讓不少人產生了誤解,以為他們家要有喜事。就連林家那邊可能都接收到了信息。

“我已經讓她專門發了一條視頻解釋,熟悉的好友都會刷到,不會再誤會。”

這一條,是他的不是,給她也造成了打擾,畢竟女孩子的名聲很重要。他處理得也很鄭重。

——不過,可能,原本確實也是喜事將近了。

隨珩垂下眼,輕輕摩挲著手中的茶杯。

舒清晚笑笑,“沒事,我猜到了。”

聽容隱說的時候她就聯繫起了緣由,不過她沒有很在意,他母親也不是故意的。

隨珩看向她,餐廳裡明亮的燈光照在她白皙精緻的臉上,微微泛著光芒。

他斟酌著開口道:“我收到了美國那邊一個實驗室的邀請,接下來可能會過去幾年。清晚——”

他想說,她可以同他一道。

離開這裡,就能免去容隱的打擾。

——如果這對她來說是個困擾的話。

而且,也是對她的邀請。

他們的故事,他想有續篇。

舒清晚接收得到他的意思。她輕垂睫,可她也已經作完思考。

舒清晚輕聲回道:“隨珩,對不起,我可能還是不能像年少時那樣喜歡上一個人了。”

那樣的飛蛾撲火,熾燙熱烈。

她都只給過那一個人。

隨珩微頓。他看著她的眼睛,好像知道了她選擇的答案。

他握著茶杯,指骨收緊,微微泛白。

如果說緣分也講究順序的話,那他可能還是來遲了。

他輕一扯唇,點明道:“其實你對他,還是有些偏待。”

隨珩知道容隱挺在意她對他的偏待。但所不知,她對容隱也有。

與他之間,更多的是友情、公事。對於容隱,應該就是一些私心。

舒清晚怔然看他。

她可能看得沒有外人透徹。

服務生開始上菜。

他繞開了剛才的話題,溫聲道:“試下這裡的菜?”

隨珩知道,這一趟美國,他可能還是要自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