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背後有鬼


 江城市一醫院重症科住院部。

 周畦的病越發的重了,他體內的癌細胞擴散的速度太快太快,即便是專門針對這一疾病的靶向藥,吃了都毫無作用。

 可他也沒有辦法去進行化療,他全身上下各個器官裡面都有擴散的癌細胞,化療殺不死它們,反而會加速周畦病情的惡化。

 重症科裡的病人來來往往,有一大半都是沒有辦法活著離開的,他們躺在病床上痛苦的呻/吟,滿臉的絕望。

 但周畦卻是個例外,明明目前住院的這些病人當中就屬他的病情最嚴重,可他的心態卻又是最好。

 在其他的病人因為病痛的折磨控制不住的發脾氣,甚至對醫護人員的惡語相向的時候,周畦始終都是笑呵呵的。

 他努力的打針吃藥,配合醫生護士一切的治療手段,他想活下去,他還沒有聯繫到莊可顏,他還沒有親眼看到害死她女兒的罪魁禍首付出應有的代價。

 周畦的主治醫生都異常驚訝,他在重症科室這麼多年,還從來沒有見到過求生欲如此強的病人。

 癌細胞飛速的生長,致使周畦身上有許多疙疙瘩瘩的凸起,看起來格外的瘮人,他光溜溜的腦袋也變成了奇形怪狀的不規則樣,巨大的腦袋扯著他的五官向外擴散,使得他本就帶著傷痕的臉越發的猙獰扭曲,幾乎都快看不出個人樣。

 守在他病房門口的兩名警察都是剛剛進入這個行業的年輕警員,他們不似這裡的醫生,護士看遍了這樣生死離別的場景,親眼看到尚且還算是一個正常人的周畦,一日一日肉眼可見的衰敗下去,忍不住心生憐憫痛惜。

 周畦卻彷彿感覺不到疼,他讓護士幫他把病床搖了起話,“我女兒要是能夠平安長大的話,肯定要讓你們給我做女婿。”

 “當警察好,當警察多好啊,能夠抓犯人,還能夠保護人民……”

 他絮絮叨叨的說著,那兩名警員卻並沒有臉面去回答。

 他們知道周畦的情況,同情他,卻又不認可他。

 但這世界上的有些事情,終究只能是無能為力。

 病床旁的輸液架上面掛著五六個瓶子,幾乎一整天二十四個小時都有藥液被輸入周畦的身體裡,他兩隻手的手背都腫的像發了面的饅頭,上面帶著青青紫紫的斑駁痕跡。

 “但是你們說……”周畦強撐著清醒,聲音沙啞至極,“你們做警察的,為什麼當年不能把害死我女兒的兇手繩之以法呢?”

 “就因為她們都只有四歲,所以就可以不用受到任何的懲罰嗎?那我女兒她又做錯了什麼呢?”

 “咳咳咳……”說著說著,周畦又開始撕心裂肺的咳嗽了起來,隨著他身體的每一次顫動,口唇間都有鮮血溢散。

 “你別說了,”鄭開輝沉沉的吐出一口濁氣,轉身走到病房裡,抬手輕輕拍了拍周畦的胸部,“你現在最要緊的事情就是好好治病。”

 “治病?”周畦坦然一笑,“我的身體我清楚的很,沒幾天好活了,我就是想在我死之前,看到所有

 的兇手都受到懲罰。”

 “這很難嗎?”

 周畦的聲音很輕很輕輕的,彷彿只要一陣微風就可以吹散,卻宛若重錘一般落在了鄭開輝的耳邊,“你告訴我,真的很難嗎?”

 鄭開輝是今年剛來到警局的新人,才剛剛大學畢業的他還懷揣著一些不切實際的夢想,單純的以為自己可以把所有的壞人都抓捕歸案,做到真正的公平公正。

 可他來到警局遇到的第一個案子,就把他堅守了二十多年的信仰打的七零八落。

 他沒有回答周畦的問題,只是站在一旁無聲的沉默著。

 “呵,”

 周畦嗤笑了一聲,“說什麼公平公正,其實都是在放狗屁罷了。”

 他閉了閉眼睛,“你的手機借我玩一會兒唄,太無聊了。”

 趙雲歸始終懷疑周畦能夠進入到謝師宴的現場殺掉周瓊月,是因為他有同夥,為了防止周畦安排對方去殺李夢雪,所以收掉了他的電子設備,讓他無法同外界取得聯繫。

 鄭開輝還沉浸在周畦剛才的話語當中,面對對方的請求,他說不出拒絕的話來,“可以給你,但是我要在這裡看著。”

 周畦臉上沒有什麼表情,“隨便你。”

 鄭開輝搬了個凳子坐在了周畦病床邊,解鎖後將手機交給了周畦。

 周畦隨手打開了個小視頻,調高音量,把視頻放置後臺播放,然後手動輸入了一個電話號碼,發

了兩條短信過去。

 他早已經把莊可顏的手機號背了下好了暗號。

 莊可顏很快回復,她沒有回應周畦要求的讓她幫忙去殺了李夢雪的事,而是發了一條鏈接過來,還附帶了幾個字。

 【複製鏈接,打開微博,你會看到你想看的。】

 周畦眉頭跳了跳,先是把鏈接複製了一遍,然後清除了發送短信的記錄,推掉了還在外放的小視頻,打開了微博。

 聲音斷絕,鄭開輝抬眸,詢問道,“不看了嗎?”

 周畦笑了笑,“挺沒意思的,我刷刷微博吧。”

 鄭開輝點頭,“好。”

 周畦懷著激動的心情打開了那條鏈接,映入眼簾的是一條視頻,他顫抖著手按下了播放鍵,一輛小汽車撞破了高架上的隔音牆,重重砸了下來,緊接著就燃起了漫天的大火。

 視頻裡各種聲音吵吵鬧鬧,周畦卻彷彿什麼也聽不見了,他只瞪大了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火焰裡掙扎著的人。

 他調查過李夢雪一家,又如何認不得這輛車?

 當週畦清楚地看到咆哮的火蛇把那一家三口全部吞沒的時候,他原本無甚清亮的眼眸竟突然有了光。

 “哈哈哈哈——”

 周畦仰天大笑起來,手機被他扔在一旁,視頻裡李夢雪一家三口死亡的畫面還在不斷的重複播放。

 “報應!都是報應!”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一直情緒穩定的周畦猛然間變得無比激動,“寧寧,我的寧寧,爸爸就算是到了地下也能給你個交代了……”

 鄭開輝

 有些慌張()?(),

 “你……你別激動……”

 “噗——”

 周畦笑著笑著?()????╬?╬?()?(),

 猛然間一大口鮮血被他噴了出來()?(),

 雪白的被單上面一大片鮮紅()?(),

 恍若冬日裡大雪後的梅花盛開。

 緊接著,周畦身體一頓,雙眸閉了起來,躺倒在病床上,再無動靜。

 鄭開輝是知道李夢雪一家死亡的事情的,但趙雲歸交代過讓他暫時不要告訴周畦,就是為了避免出現這種情況,可沒想到他最終還是看到了。

 “醫生!醫生,快來!”

 鄭開輝慌慌張張的跑出去,站在外面的走廊上,衝從不遠處的護士站大喊。

 “讓一下,讓一下。”周畦的狀況很是危機,醫生護士們都隨時準備著,他們原本以為是周畦體內的癌細胞進一步擴散,可卻沒想到,來到病房的時候,看到的是已經成為了一條直線的心電圖。

 “滴!滴!滴!”

 心電圖機不間斷的發出一聲又一聲刺耳的聲音,讓一眾醫生護士都變了臉色。

 “病人心臟驟停,立刻進行搶救。”

 主治醫生當即雙腿叉開坐在了周畦的身上,雙手交叉不間斷的按壓他的胸部。

 趙雲歸趕到醫院的時候,給周畦做心肺復甦的醫生已經換了兩個,按壓了二十多分鐘。

 “情況怎麼樣了?”

 鄭開輝低著頭,聲音悶悶的,“裡面還在搶救。”

 “隊長,對不起,如果不是我拿手機給他,他就不會看到李夢雪一家出車禍的視頻,也就不會情緒這麼激動……”

 鄭開輝今年22歲,剛剛進入社會,一條人命於他而言,太過於沉重了。

 “和你沒太大關係,”趙雲歸抬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這只是個意外,你不需要太過於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