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呦九 作品

偏我來時不逢春(22)

這個變故,她壓在了皇太孫身上。

她想試試皇太孫對她的態度。

於是對這次的宋家賞花宴倒是期待的。

她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練習如果碰見皇太孫,應該在不暴露自己

情況下說什麼做什麼,正愁眉一點點描繪細微之處的漏洞,就聽外頭趙

媽媽敲門,道:“姑娘,七姑娘過來了。

蘭山君猶豫一瞬,將門打開,便見慧慧一股腦鑽進她懷裡哭。

她忙問,“這是怎麼了?

蘭慧垂頭喪氣:“我跟母親吵架了。”

蘭山君就不好置喙了。親母女之間的事情,別人是不好勸不好說的。勸了說了,別人和好了,你就是天下頭一遭的挑撥離間嘴。她曾經吃過這般的虧,便也養成了不開口的性子。

蘭慧雖然有傘,卻還是淋著了一些,衣服溼漉漉的。蘭山君便讓人去燒熱水過來給她擦洗身體,又叫蘭慧的丫鬟回去取衣裳。外頭下起了雨。

隨後把門關上,讓她先穿著自己的衣裳去床上包著被子坐好。慧慧聽話的穿了衣裳,發現六姐姐比自己高大很多。她羨慕的說:“我以後會不會長得跟你一樣高啊。蘭山君搖了搖頭,

“可能不會。”

慧慧出嫁的時候比她矮了一個頭。

她拿出厚厚帕巾給慧慧擦頭髮,道:“待會還要用暖爐烤一烤。

熱水還沒來,乾坐著沒話說,她又問,“你要不要看書?”

慧慧搖搖頭,“不看,我現在哪裡看得進去。”

她看看六姐姐,很想她問問自己為什麼跟母親吵架。但六姐姐好似老僧入定一般,到一邊拿著本書翻,就是沒有回過頭。慧慧嘟嘴道:“六姐姐!”

蘭山君側頭,無奈道:“怎麼?”

蘭慧恨恨道:“母親想讓我嫁給宋家三少爺。

蘭山君這才詫異的合上書

母親竟然有過這般的心思嗎?

她遲疑道:“恐不可能,宋家三少爺比你大四歲呢,正是說親的時候。

慧慧年歲太小了。上輩子宋三娶的是折將軍家的嫡長女折黛,如今還沒有從雲州回洛陽。

蘭慧也覺得不可能,她道:“母親自己心裡也是有數的,但卻想讓我去試試。”

怎麼試?無非是在宋國公夫人多奉承奉承。

母親自己去壽老夫人面前替六姐姐求個說和都覺得是低聲下氣,如今好了,卻要她去大庭廣眾之下丟人現眼。她裹著被子,打了個噴嚏:“洛陽夫人姑娘們哪個不是人精,你動一步,別人就知道你的打算了。我才不去,我寧願不嫁人也不願意丟這樣的臉!”蘭山君遞給她一杯熱茶:“那就不去,你不去,那麼多人看著,母親要面子,也不會為難你

蘭慧:“母親就是太想要臉面了!可是要臉面,逼著大哥哥和三哥哥上進做官啊,別逼我們。”

她捧著茶,抱怨道,“六姐姐等著吧,母親也應要與你說個好人家了!

好人家三個字咬牙切齒,試圖跟蘭山君找到認同感。但蘭山君卻對於這種姐妹一塊私下說母親的事情頗為陌生,想了想,道:“是說過一回,但母親跟我說,宋國公府跟咱們家到底是有差距的,門不當戶不對,我嫁不蘭慧聞言一愣,頗為尷尬,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母親讓她去高攀宋家,卻又覺得六姐姐高攀不上。

這算是個什麼事!

她閉了嘴巴,不好繼續說話,蘭山君總算得了清閒,安撫道:“這些都是小事,姻緣之事,船到橋頭就行。”慧慧也只能這樣想了。但話已經說到了這裡,她問,“六姐姐,壽老夫人準備與你說一個什麼人呀?”蘭山君一下子沒聽懂,“什麼?”

慧慧:“母親前幾日去找壽老夫人說媒了,想讓她幫你說媒呢。

“壽老夫人不是也把你叫過去問了嗎?”

蘭山君搖頭,“她沒有說,只是送了我一把刀。”

但話剛落地,她就想起了錢媽媽當時有些怪異的動作和神情,以及後來鬱清梧根本不敢看她的眼神。她當時並沒有放在心上,只一門心思想著怎麼跟他周旋下去。如今想來,卻是處處有些奇怪。

她也不是什麼真正的姑娘家,還曾經幫別人說過媒,略微想想就懂了,便啼笑皆非起來,覺得兩個老人家亂彈琴。看鬱清梧當時急匆匆要走的模樣,他應該是沒答應的。

且她記得,他上輩子直到死也是沒有娶妻生子的。

曾經也有人這樣說他好:“孑然而立之人,捨得一身剮,也不禍害妻女,實在是讓人敬佩。

不過等慧慧走了,她一個人坐在窗邊曬太陽,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春光太暖的緣故,她的念頭也是暖陽性的,於是把事情從頭到尾理一遍,又覺得如果鬱清梧一輩子都沒有成婚,那跟她成婚也不錯。他們都沒有心思談情說愛,都在一味的披星戴月趕路,自然顧不上風花雪月。

他們彼此之間也沒有愛意,但又可以同行一段路,可以互相扶持

且她若是想要成事,也不能一直不嫁人。

那做對明面上的假夫妻也是極好的。

若皇太孫是從這次的戒刀事件認出她來,想來她跟宋知味的婚事不會太遠。

她肯定是不願意嫁的。那就需要一個藉口。

如此想一想,嫁給鬱清梧竟然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退一萬步說,像他們兩這樣的人,如果老天不眷顧,最後真的沒有活下來,那也可以約定為彼此收屍埋骨。總有一個人是可以有墳墓的。別像上輩子,他沒有全屍,丟去了亂葬崗。她呢,估摸著也不會有人進去收拾,說不得連捧土也沒有蓋在身上,算不上入土為安。這樣一想,只覺得連身後事都安排妥當了,更沒有什麼可怕的了。

只是這種事情,也不知道他願不願意答應,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她又不好貿然開口,只能記在心裡,以後請錢媽媽再去試探試探。她當天晚上在札記上苦中作樂寫道:“兩個沾滿晦氣的人,因碰了面,倒是像重生出一根骨髓一般,日子開始有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