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初聞

那麼僅有一種可能:後世之人幾乎人人都識字。

可....怎麼可能呢?

張居正為心中推測出來的念頭而震撼不已。

漢武帝朝,劉徹注意到的卻是別的方面:鐵在後世似乎是稀鬆平常之物。

不說路上行駛的車輛,就連道路兩旁都有鐵製的欄杆、燈柱,沿路兩邊的房屋店

戈可捲曲又或可摺疊的鐵門,連路邊老伯用來推農肥的獨輪翻斗車,都是鐵製!

能夠將鐵製品普及到平民之家,這是多麼可怕的產量?

漢武朝的冶鐵技術已經較為先進,尤其為了攻打匈奴,劉徹登基之後便早早佈局盤算一一有馬有兵還不夠,還得有先進充足的武器!他建造了許多體徑巨大的高爐,但卻因人力鼓風動力不足導致大高爐的產鐵量還不如小高爐,於是他特意命人去南陽尋找先秦戰國時便已因善於冶鐵而聲名鵲起的孔氏一任用了孔氏最傑出的大匠孔僅為大農丞,專管各地鐵官。

孔僅用孔氏一族發明的大鼓鑄之法為劉徹冶鐵,並將此等秘法推廣至天下各郡,提高了不少產量,但大鼓鑄仍需人力操作,產出的鐵還是不夠滿足戰爭所需,劉徹早就命孔僅探究新的鼓風法,如不得其法,如今仙蹟隨處可見、顯得無比廉價的鐵,讓劉徹眼前一亮。他沉思片刻,刻意問道:“如今鐵製品普及天下萬家,主播可知這冶鐵技術的革新歷史?”

而他發言卻晚了片刻,幾乎是同時,有另一條留言冒了出來,且排在了他的問題之前

[明攝宗:主播能介紹介紹石油的歷史發展嗎?]

人心都偏,林菱無意間一瞥,不僅能夠一眼看到“明攝宗”這個“同好粉”的發言還成功完全把劉徹忽略了,想了想說:“哎,這位朋友,你說巧不巧,你問的這個問題,我還真知道呢!”劉徹:“.....””

他感到了林娘子明晃晃的偏心。

林菱對石油歷史的瞭解,來源於大學舍友,她舍友是個卷王,本科修雙學位,其中一個專業就是“石油和天然氣工程”,這是一門研究石油與天然氣的交叉高新技術學科,應用前景在當時看來還算滿遠大的,而且招收單位幾乎都是國企或其他體制內單位,可以說就是為了就業而輔修的專業。當年通宵自習、為論文獻出自己的肝的夜晚,似乎都還歷歷在目,林菱無聊去蹭舍友的課時,就聽那個愛偏題的地史學老師慷慨激昂地說過:[據我不負責任的個人記憶啊,人類發現對石油使用的最早記載是公元前40

的美索不達米亞平原的楔形文字記錄,但我們種-花-家也算是世界上最早發現、開採並且使用石油的國家之一了。比如,我們最早的石油記載見於與司馬遷並稱“班馬”的東漢史學大家班固所著的《漢書·地理志》,他在裡頭寫:”高奴,有洧(wei)水,可蘸。”]

東漢永平五年,被人誣告私改國史而下獄的班固猛地抬-起-頭來,他的漢書如今才寫了一半,即便身陷囹圄,他也伏在冰涼的石塊上繼續編寫,誰知頭頂的仙蹟忽而提到了他的名字。與司馬遷並稱....學大家,他喜極而泣,想必他最終完成了《漢書》!

[班固寫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呢?他所寫的高奴,爺爺,高奴應該是陝西延安吧?對吧?對哦?那我就沒記錯,那的延河有一條支流名為有(wei)水,蘸呢,則是東漢用來形容燃燒的字。連起來翻譯便是:“高奴洧(wei)水水面上有像油一般、可以燃燒的東西。

然後就是到了唐朝的《元和郡縣誌》記載:“玉門縣石脂...有苔,如肥肉.,燃極明....以草墨取用.....”意思就是說我們不僅發現石油,還開始利用石油了。.而真的“石油”一詞,是北宋科學家沈括在《夢溪筆談》中提出的,他說:

“延境內有石油,舊說高奴縣出脂水,即此也。石油,生於水際砂石,與泉水相雜惘惘而出。”比起班固簡單記錄石油的存在,沈括則將石油性質與產出都描述清楚,還推論石油必將大行於世!不得不說,沈括不愧是咱們中國的達芬奇、百科全書式的全科天才、北宋最傑出的科學家,他不僅天文地理無所不通,也非常有科學遠見。我們如今的世界,的確因石油而產生鉅變,乃至能左右世界的和平與否。]“北宋?”趙匡胤有種不詳的預感,他的大宋未來和漢朝一般裂開了嗎?

元佑八年,宋哲宗趙煦即位大赦天下,因“議築永樂城,敵至卻應對失當”被貶隨州的沈括有些難以置信地望向天際,他無親無故地寄居在法雲禪寺,因是戴罪之身,還要受朝廷日-日監視,直到前日,他才收到旨意能夠離開這個困了他三年的傷心之地。仙蹟出現時,他也因自己能夠觀看仙蹟而得到了一絲慰藉,這囚徒死水般的生活也漸漸出現生機。他隨仙蹟品評秦漢歷史,也隨著感慨那不曾見過的明相張居正,但萬萬沒想過仙蹟會說到自己!如今他歷經了宦海沉浮,已老邁的他對仕途萌生退意,離開隨州後,他終於能夠和家人團聚,又有仙蹟相伴,已慢慢從頹廢自棄的狀態下振作起來,專心於各種雜學,並整理曾奉旨編繪的《天下郡縣圖》。

“夢溪筆.....”沈括微微笑了。

他本就想著完成朝廷交給他的事情,便隱居鄉野,不再過問國事。因此囑咐家人在潤州買下了一座夢溪園,仙蹟說他寫下了這樣一本書,想必歷史上的他終究還是選擇了這條路。正想著,他脾氣暴躁、人稱“河東獅”的老妻張氏卻突然嚎啕大哭起來:“郎君,仙蹟能如此誇獎稱,日後想....想必那些小人再不敢汙衊、排擠郎君了!”他性子綿軟保守、還有些溫吞懦弱,在隨州受盡苦楚,平日裡時常對他大呼

叫的張氏卻堅定地撐起了整個家,不僅沒有掉一滴眼淚,連寄來家信都在麥罵他怎麼能自暴自棄。

如今卻因他得了仙蹟褒獎而哭。

沈括一邊為難得脆弱的妻子拭淚,因過於驚喜得有些木然的頭腦也終於能夠漸漸回味仙蹟對他的那些誇耀之詞:中國的達芬奇、百科全書式的全科天...雖然不知道這達芬奇是什麼人,但其他溢美之詞還是如仙樂般悅耳,!但這...這是不是誇得太過了?沈括不禁老臉通紅。他精通之物對於經史子集而言,均是“小道”、“雕蟲小技”,畢竟,他這個人與這些他喜愛的駁雜知識命運一般,都並非當代主流。沈括甚至曾經自卑萬分。年輕時,初入仕途,他寫的文章因不推崇當時盛行的韓愈詩文而被官場同僚排擠,之後在官場因政見不同,又遭遇王安石變法派的疏離和攻擊,年老之時還遭永城兵敗,屢遭貶謫....他以為他終將一事無成,誰知,青史卻站在了他這一邊。他真的有這麼好嗎?

不.....他其實也是一介凡人罷了。。

此那個時候,用石油做燈照明是使用石油的主要用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