鴿子飛昇 作品

20.魏琰番外 不要走好不好





甚至無數次危機的時刻,他還得需要這個女人來救。




與薛凝的相處,好像逐漸就只剩下了僵持、爭吵與抱怨。




“你知道我們上次見面是什麼時候嗎?”




薛凝這樣說的時候,魏琰才意識到,他們好像真的很久沒有見面了。




“你知道的,”他只能解釋,“文杞現在還小,處境又危險,我不得不對他多一些心思。”




他從來沒覺著自己不愛薛凝了,但文杞是他的孩子,梁瓔是他的責任,他不能不顧。




薛凝嘴巴動了動,似乎是還想質問什麼,可到底又吞了回去,只是拿手去擦拭著眼淚。




“魏琰,我真的好怕,怕你離我越來越遠了。”




“怎麼會呢?”魏琰安撫著她,向她承諾著,“你放心,這都只是權宜之計。等一切結束,就好了。”




可不知怎麼的,安慰的話都說了,理應在這個時候擁抱的他,卻怎麼也動不了。




後來一切真的結束了。




按照先前的約定,魏琰擬立薛凝為後。




這是最好的選擇,安撫方方經歷了動盪的朝局,給他的追隨者們一個交代,還有……對薛凝的承諾,與她年少的情誼。




那梁瓔呢?魏琰問自己。然後又自我安慰般地想著,沒關係的,他會給她其他的補償。




他絕不會虧待她的,會保護她不再受任何的委屈。




他會給她皇貴妃的位置,也會讓文杞一直養在她的膝下,將來哪怕是其他皇子登基,也會給文杞足夠的保障。




魏琰想了許多,都是如何補償。




梁瓔會是什麼反應,這個問題,他莫名地不敢去想。




“封后之事,是不是也應該跟宸妃說一說。”




薛凝狀似無意地向他問起。




魏琰難得皺了皺眉:“她受了那麼重的傷,非要這麼急著刺激她嗎?”




那不悅的語氣出來,在看到薛凝愣住的表情時,魏琰就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就好像是在怪她,梁瓔都是因為她受傷似的。




“抱歉,”魏琰心裡也不好受,“我只是想讓她好生休養休養,這些事情,等她身體穩定了一些,再說。”




“是臣妾欠缺考慮了。”薛凝退後了兩步,“皇上不需要道歉的。”




魏琰看了一眼他們之間的距離,有些事情,確實是變了。像他們之間,如今成了夫妻,卻也成了真正的君臣。




有了身份的橫溝,還有了橫在中間的,家族與皇權之間的微妙關係。




已經不可能再回到親密無拘束的時候了。




可她還是他喜歡的人,是他年少時真心想娶的人。




可梁瓔還是知道了,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慌亂只是在魏琰的心中一閃而過。他早就知道,不可能一直瞞下去的,終會讓她知道的。




可在看到她搖搖欲墜的身形時,魏琰還是會心疼得胸口都揪在了一起。




他與薛凝,誰都沒有說話,他沒有問薛凝,是怎麼把梁瓔引到這裡來的。就像是薛凝也沒有問他,跟梁瓔解釋了那麼多理由,說了那麼多句,為什麼就是不簡單地說一聲:“我愛的人是她。”




魏琰對著梁瓔的臉,實在是無法說出那句傷人的話。




梁瓔的封號、禮服、冊封聖旨以及賞賜,都是魏琰親自準備的。




他在等著梁瓔想通,然後他會給她除了皇后位置以外任意的補償。是他對不起梁瓔,那些補償自然都是應該的。




梁瓔終於來找他了。他坐在那裡,梁瓔匍匐在地上,可是沒人知道的是,那一刻,魏琰更像是等待審判結果的囚徒。




他想過很多結果,唯獨沒有想過,梁瓔會選擇離開。




魏琰甚至迫不及待地說了會給她皇貴妃的位置,可梁瓔依舊沒有動搖。




薛凝也在一邊,大家都在等著他的決定。




魏琰的手緊緊捏著椅把,才沒有讓情緒洩露出來,即使他那一刻,慌張得要瘋了。




那是什麼樣的感覺呢?




像是即將要失去什麼重要東西的恐慌,對她要逃離自己的憤怒,還有……不捨,那將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不捨。




他是在看到薛凝的那一刻,突然驚醒的。




他在想什麼呢?他已經要迎娶喜歡的人了。




明明是他對不起梁瓔的不是麼?自己回應不了她那炙熱的感情,害得她遍體鱗傷。




現在又有什麼資格反對呢?




魏琰沉默了許久許久,久到他覺得那聲“好”,似乎是其他人發出的。




***




梁瓔雖然出了宮,但不得不什麼都要依靠魏琰。




她一個女子,拖著那樣的病弱之軀,如何能自己生存?




魏琰覺著那是自己的責任,所以他包辦了一切。




為她安排住宅、下人,每日梁瓔吃了什麼、做了什麼,都會有專門的人向他彙報。




有時候,魏琰還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偷偷地守在她的房門前。




他與梁瓔同床共枕那麼多年,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梁瓔現在,沒有看起來的那麼堅強。




他甚至能在夜深人靜之時聽到女人小聲的嗚咽。




可他什麼也做不了。




梁瓔如今連文杞也不見,更別說自己了。




文杞也問過他,為什麼那些欺負母妃的人,他都處置了,卻要留下那個薛凝。




魏琰同他解釋,薛凝與他處置的那些人並不一樣,她只是自己放在壞人身邊的內應,並沒有真正欺負梁瓔,還在暗地裡保護她。




文杞當時只是說了一句:“父皇,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他那時候就成熟得不像是一個孩子,就像他一開始還會問,為什麼母妃不願意見自己,後來就不再問了,只是每日風雨無阻地等在梁瓔的屋前。




魏琰只能寄希望於時間會作為良藥,撫平女人身上的傷痕,消減她身上的怨氣。




或者是,看在孩子的份上。




可梁瓔要走。




魏琰明明對梁瓔的一切都瞭如指掌,卻完全想不明白這個叫做周淮林的男人,是從哪裡憑空冒出來的。




薛凝說:“那周公子看著也是良人,梁瓔也許是需要換個環境。”




魏琰甚至找不到理由來阻止,但他就是覺著不舒服,那不舒服倒也沒有到影響著他生活的地步,可不管做什麼,心底就像是有一根刺,時不時就會扎著疼一下。




擾得他不得安寧。




他帶著文杞去找了梁瓔,這次,母子二人終於見了面,可梁瓔的表現很冷淡。




“母妃……”




文杞緊緊抓著她的衣角,女人則是沒有掙脫,卻也沒有迎合。




魏琰知道文杞想說什麼,他聽到過孩子的夢囈,無非是……




“父皇壞”




“替你報仇”




“別不要我。”




可那天魏琰隱隱希望他將那些話說出口時,小孩子卻只是長久地盯著母親的臉。




“我多看看你,”他用帶著哭腔的聲音哽咽道,“就不會把母妃忘記了。”




梁瓔的臉上有一瞬間的動容,魏琰甚至看到了她眼中閃爍著的淚花。




可她還是頭也不回地走了。




***




梁瓔走了,魏琰的心,卻未曾放下過。




他始終覺著,那就是愧疚。




所以他時刻地派人盯著那邊,唯恐旁人給了梁瓔一點委屈。




文杞大概是真的怕忘記了他的孃親,寢宮裡掛了很多梁瓔的畫像。




魏琰每次經過的時候,也會駐足看一會兒。




他的記性很好,並不需要這些畫像,梁瓔的一切都刻在了腦子裡。倒也不會特意去想起,他很忙,忙朝政、忙事務,忙到沒有一絲閒暇下來的時間。




他把文杞當作儲君來培養著。




明明一開始想的是,無論是做個閒王,或是給他賞賜封地都挺不錯的,但某一刻,魏琰突然覺著不甘。




這是他的兒子,他最喜歡的兒子,為什麼不能給他這全部的江山?




與薛凝的關係,也在薛家權勢的日益增長中,變得冷淡。




但不是全然因為那個,魏琰發現自己無法觸碰她,也不僅僅是她,還有其他的任何女人。




那類似於背叛的心情,讓他無法做任何這種事情。魏琰只能跟薛凝坦白他身體不行,太醫也來看了,只說他是壓力過大。




薛凝表示了理解。




出於愧疚,魏琰對她也力盡所能地好。




但他更多的心思,都撲在了政事上。他想要做一個世代傳頌的明君,他已經辜負了梁瓔的感情,不想要再辜負她的忠誠。




***




次年,梁瓔與周淮林成了親。




得了消息的魏琰什麼反應也沒有,他覺得自己什麼反應也沒有,除了一不小心喝多了一點,對於喝醉後的事情,宮人們也都沒有多說。




魏琰也沒問。




他將自己所有感情的異樣,再次歸咎於愧疚。




他賞賜了一堆堆的金銀珠寶,派去了自己信任的嬤嬤,梁瓔是個孤女,身體又有問題,他怕她會在周家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