鴿子飛昇 作品

初到





現在想想,說是把周淮林當作救命稻草,可自己當時並沒有把他作為救命稻草一般對待的自覺性。相反,因為不在京城了,不用偽裝,梁瓔更加自暴自棄地拒絕與人溝通交流。




作為一個隨時已經準備放棄生命的人,她更不會思考這樣作為一個未婚妻,周淮林能不能忍受。




但事實是,周淮林確實全部忍受了。




不管梁瓔如何地日夜顛倒,等她醒來起身的時候,男人總會神出鬼沒似的出現在一邊,耐心地問她:“餓了沒有?”




“晚上廚房還剩著麵條,要不要吃一點?”




“饅頭呢?”




“包子呢?”




“還有清蒸魚。”




他不厭其煩地一個個詢問,而不是籠統地問“你想吃什麼”,以便不能說話的梁瓔以點頭或者搖頭回答。




終於,在他說到粥的時候,裹著被子坐在床上的梁瓔,很輕地點了點頭。




許是她動作幅度太小了,以至於男人又確認了一遍:“那就喝粥?”




梁瓔抬頭往那邊看了一眼,那是她第一次認真地去看周淮林,男人濃眉大眼,立挺的鼻樑顯得目光深邃,但那雙過於凌厲的眼睛和冷冽的氣質,使得他看起來兇狠而難以接近。




可是這會兒,就是在一個看起來這麼兇的人的臉上,梁瓔看到了一絲慌張。




他像是以為自己在不滿。




“那就粥,”男人不等她再做反應就霍然起身,“我讓人端過來。”




梁瓔的目光重新垂下去。




她喝粥的時候,周淮林就在隔著距離的桌子旁邊坐著。他們這會兒還沒正式成親,按理說是要講究男女之防的。




可梁瓔沒有在意,周淮林也沒有。




梁瓔是粥喝到一半的時候,終於大發慈悲似地想到,周淮林把自己這麼個不清不楚的女人,當未婚妻接進了家裡,不知道他家裡人是什麼反應?




於是她瞥了一眼不遠處的男人。




對方坐得很端正,腰背挺直,幾乎是自己一看過去,他就開口了:“不合胃口嗎?”




低沉的聲音倒並不是那種顯而易見的關切語氣,反而很嚴肅,可又能讓人察覺到其中的緊繃。




梁瓔收回了目光沒有回答。




她又喝了一口粥,不遠處的男人因為她這個動作,身子微微放鬆了些。




梁瓔沒有再去想那個問題了。




那時候的她想得很簡單,能活下去一日,那就活著。活不下去了,大不了也就是一死。




她並不懼怕死。




周淮林就像是在續著她的命,讓她覺著,此時此刻,好像也還能活得下去,好像……也還沒有到非死不可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