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只能親一下哦。
一番撒嬌賣乖,霍檀果然已經忘了生氣,正色看向崔雲昭:“娘子,呂子顯同你說了什麼?”
崔雲昭簡單說了幾句,把呂子顯那些孟浪的話都略過後,聽起來就沒那麼讓人生氣了。
霍檀垂眸看了看她,然後才說:“我們的婚事,是呂將軍親自同我說的,並非呂子顯說的那般。”
崔雲昭點點頭:“此事我之前問過你,所以我並未懷疑,呂衙內會那麼說,大抵是給自己找補。”
兩個人說了這麼會兒話,肚子都餓了。
崔雲昭便笑道:“先用飯吧。”
桃緋和夏媽媽早就準備好了午食,被崔雲昭一喚,就端著送了進來。
“今日巧婆子做的是一鍋燴,我想著小姐和姑爺可能不愛吃,就單獨
做的燒肉,姑爺嚐嚐我的手藝。”
夏媽媽笑容慈祥,她也有些富態,樣貌卻同林繡姑大不相同。
林繡姑一看就是典型的農家婦,而夏媽媽則有一種世家大族出來的氣魄和從容。
她對霍檀挺關照,霍檀也很客氣:“有勞夏媽媽了。”
除了燒肉,夏媽媽還準備了兩樣小菜和桂花米糕,就退了下去。
崔雲昭同霍檀一邊用飯一邊說話。
“夏媽媽的手藝很好的,原我母親吃不慣博陵這邊的飯食,都是夏媽媽幫她侍弄,後來她年紀大了,母親心疼她,就不叫她操持這些。”
崔雲昭說:“郎君嚐嚐。”
霍檀夾起一筷子油光鋥亮的紅燒肉,先放到崔雲昭碗中:“娘子也吃。”
他嚐了嚐,味道確實極好,一看就是精心做出來的菜品,跟巧婆子做的那些敷衍飯食完全不同。
崔雲昭吃了小半碗飯,忽然又說:“那呂衙內回去會不會告狀?呂將軍那邊可是會為難郎君?”
霍檀大口吃飯,瞧那樣子吃得可香。
他邊吃邊搖頭,等口裡的飯食都嚥下去,才說:“大約不會。”
“呂子顯那人很要面子的,平時同我關係也還算不錯,今日可能吃多了酒,等他清醒了,大約會後悔。”
“這麼丟臉的事,能讓他難受好幾天了。”
崔雲昭點點頭,道:“我聽他的話,呂將軍並不喜歡他?”
“是,呂將軍家中妻妾成群,光兒子就六個,呂子顯雖是嫡長子,可後面還有二夫人所出的二郎和三郎,比他小不了幾歲。”
這年月,戰火紛飛,婚事和規矩就沒那麼要緊。
崔雲昭以前只隱約聽過呂繼明家中新聞,具體的倒是不知,不由問:“呂將軍家中怎麼還有二夫人,不是妾室?”
霍檀就笑了一下,可那笑卻不達眼底。
“呂將軍也算是年少有為的俊才,當年他跟隨郭節制時,在老家已經成親。”
“後來他節節高升,戰功卓越,馬前老將軍很看中他,便要把女兒許配給了他。”
馬老將軍的女兒,自然不能給呂繼明做妾。
崔雲昭聽到這裡,也不由為那位原配難過。
霍檀就說:“呂將軍當然想迎娶馬將軍的女兒,只是他早就成親的事人人都知,他在軍中一貫都是好名聲,斷不能做那陳世美。”
“所以當時他以退為進,拒絕了這門親事。”
“不過那是馬家已經日薄西山,馬老將軍會把女兒許配給呂將軍,還是為了能有人保護女兒,能保護馬家,故而便直接說女兒可以做平妻,做二夫人,尊稱呂將軍的原配為長姐。”
霍檀聲音淡淡的:“如此一來,可不就是皆大歡喜了。”
崔雲昭抬眸看他一眼,給他夾了一筷子素炒油菜。
“這麼說來,呂子顯就是原配夫人的兒子了。”
霍檀點點頭:“那位馬二夫人相貌出眾,蕙質蘭心,頗得呂將軍喜愛,尤其是呂家兒郎聽聞能文能武,今年不過十八歲,就已經跟隨在呂將軍的身邊,做他的親兵校尉了。”
崔雲昭哦了一聲:“難怪呂衙內會那麼憂心忡忡了。”
他自己沒有弟弟有本事,又不被父親喜歡,空佔著嫡長子的位置,就連婚事都不被父親看好。
崔氏女即便已經不是什麼皇后命,可崔雲昭本人的名聲好,是博陵中最被人稱讚的貴女,若是能同崔氏聯姻,那呂子顯的位置就坐穩了。
想到這裡,崔雲昭才忽然開口:“難怪呂將軍不願意同我家結親。”
霍檀讚許地看了她一眼。
“娘子真是聰慧。”
“無論他哪個兒子迎娶崔氏女,最後都會被人認為是定下繼任者,所以乾脆一個都不要,把這天大的好事推給了我一個沒有靠山的小軍使。”
霍檀語氣淡淡的,但若是仔細聽,能聽到他隱藏著的喜悅。
那得意勁兒,都快溢出唇角了。
崔雲昭笑了一聲:“那我恭喜一下郎君?”
霍檀看了看她,伸手幫她盛了一碗鴨湯,道:“我也恭喜一下娘子。”
“若是娘子嫁到呂家,日子肯定不好過,那一大家子人,不說兩房夫人了,就說那七八個妾室,都夠娘子煩的。”
這也確實。
家裡人口多,也有人口多的不好。
崔氏人口就多,崔雲昭在家裡過了那麼多年,怎麼會不知道深宅大族的難過,霍檀雖是小門小戶,人口卻簡單好相處。
崔雲昭便學著他昨日那樣,端起湯碗,同他碰了一下。
“那我們就恭喜我們吧。”
一頓飯吃完,霍檀臉上重新有了笑,崔雲昭也不再說害怕了。
今日見呂子顯的事情似乎就那麼過去了,一點都沒有影響新婚小夫妻的關係。
等到晚上就寢的時候,兩個人一前一後進了拔步床。
厚重的石榴纏
枝帳幔落下,崔雲昭剛要躺進裡側,就被一雙大手牢牢按在了結實的胸膛上。
崔雲昭故意小聲驚呼,然後就笑了起來。
“誰呀?”
少女吐氣如蘭,芬芳的桂花香在帳子裡蔓延,很快就霸佔了霍檀的鼻息。
“誰?”
霍檀一點點把她往下壓。
很快,他的唇就碰到了她的。
一瞬間,野火燎原。
桌上燈花跳了一下,發出啪的一聲。
霍檀的聲音低低沉沉的,在崔雲昭心尖上撓癢癢。
“不能做其他,親一下總是可以的,”霍檀聲音裡有著熾熱和不滿足,“娘子覺得呢?”
黑暗裡,崔雲昭還在努力喘氣。
方才那熱烈的時刻,霍檀幾乎吃掉了她所有的氣息。
她回味著方才的滋味,那雙柔軟的手慢慢下滑,帶起一陣漣漪。
“只能親一下哦。”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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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雲昭許多年未曾看到霍檀動怒了。
此刻的霍檀就如同被人侵佔了領地的老虎,渾身上下都透著怒意。
他那雙深邃的眸子此刻更是深沉,一瞬不瞬盯著呂子顯看。
那意思再明顯不過。
只要呂子顯不放手,他就要動手了。
崔雲昭有些呆愣,一時不知要如何反應,等她回過神來時,才發現呂子顯已經被霍檀逼迫得退後兩步。
此時,呂子顯的臉色青白交替,難看至極。
被下屬逼迫至如此,實在是有損顏面。
哪怕呂子顯已經醉酒,現在也多少清醒了些。
“霍,霍九郎?”
呂子顯大著舌頭說。
他站在那搖搖晃晃,一看便是吃多了酒。
霍檀卻穩穩站在崔雲昭身邊,他手上微微用力,就把崔雲昭帶到了自己身後,讓自己高大的身軀牢牢擋住呂子顯的視線。
“呂指揮,當街糾纏軍使娘子,可不是君子所為。”
霍檀的聲音很低,崔雲昭能清晰聽到他語氣裡的怒意。
崔雲昭甚至都顧不上方才那一瞬間的噁心感,只是仰著頭看霍檀的背影。
此時此刻,她才忽然意識到,現在的霍檀還不是以後智勇雙全,謀算千里的霍節度使。
也不是那個高高龍椅上,眸色深沉的威武帝王。
現在的他只有十九歲,還只是個少年軍使,沒有那麼多隱忍和謀算,身上還有這讓人無法忽視的年輕氣盛。
受了委屈,當街就要還回去,一點都不能忍著。
不可否認的,崔雲昭忽然有些喜悅。
那種被人迴護的感覺真的很好,讓人發自內心覺得受到了重視。
就比如現在。
霍檀完全不顧對方是自己的上峰,也不管他的父親是誰,他的不滿和怒火清晰可聞。
“呂指揮,我家娘子膽子小,經不起事,你這般無賴行徑,可要嚇壞我家娘子了。”
“此事我絕不會善罷甘休,一定會如實同呂將軍稟報。”
霍檀對呂子顯的稱呼從少將軍變成了指揮。
呂子顯似乎此刻才醒了酒,他忽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了霍檀。
“你怎麼話依舊含糊不清,“我方才,做了什麼嗎?”
“我不記得了。”
他站在那搖搖晃晃,滿臉潮紅,衣衫也瞧著有些凌亂,一看就是個醉漢。
同最初的那個陽光開朗的少將軍完全不同。
霍檀眸色微深,他根本不管現在有多少人在悄悄偷看,直接對著身後揮手。
立即就有一隊不敢靠近的城防軍便快步上前。
“霍軍使。”
霍檀點點頭,聲音冷酷:“呂指揮吃醉了,當街發酒瘋,你們把他送回府衙,務必保護好呂指揮,若是指揮受傷,呂將軍怪罪起來,我們誰都擔待不起。”
呂子顯在那邊嚷嚷:“我沒喝醉,九郎,九郎你別走啊,我們再吃一杯酒。”
霍檀那句話說完,一把握住崔雲昭的手腕,拉著她轉身就走。
崔雲昭差點沒被他拽了個趔趄,小小哎呦一聲,霍檀才放慢了腳步。
兩個人一路沉默往前走,梨青小心翼翼跟在後面,不敢吭聲。
崔雲昭看著霍檀鐵青的側顏,心中最後一點不快也散去,此時倒是覺得有些好笑。
她從未見過霍檀這樣生氣的模樣,這會讓她覺得霍檀很在意她。
崔雲昭小碎步跟著霍檀,直到來到馬車前,霍檀才沉默動手取下馬凳,讓她跟梨青上馬車。
等崔雲昭坐下了,才聽他在外面吩咐:“走吧,回家。”
“等等。”
崔雲昭急切開口,一把掀開了車簾。
她抬眸就
對上了霍檀深邃的眸子。
不知道為何,她就是覺得此刻霍檀的眼眸比平時還要深邃幽暗。
“你不回家嗎?”
霍檀深深看了她一眼,安靜片刻,才低聲道:“我騎馬回家。”
崔雲昭哦了一聲,然後便放下車簾,沒再同他說話。
馬車緩緩行駛,很快就離開了熱鬧的街市,往藕花巷行去。
梨青這才握住崔雲昭的手,要去看她被呂子顯捏過的手腕。
“這呂少將軍也太不講究了,誰能知道竟是這種人。”
梨青小聲唸叨:“真是氣死奴婢了。”
崔雲昭笑了一下,這會兒她倒是不生氣了,卻問梨青:“你瞧著,姑爺是不是生我氣了?”
霍檀方才對著呂子顯真的很兇。
他毫不顧忌上下尊卑,直接對呂子顯發號施令,那種幾乎要衝冠而出的怒氣,就連梨青都能清晰看出來。
但若說對小姐也生氣了,梨青倒是沒察覺。
“不會吧,”梨青道,“姑爺怎麼捨得對小姐生氣呢?”
崔雲昭抿了抿嘴唇,若有所思:“我覺得他就是生氣了。”
梨青嘆了口氣:“今日真是時運不濟,怎麼好好吃個酒還遇到這種事。”
崔雲昭也覺得有些蹊蹺。
前世她也見過呂子顯許多次,無論哪一次,呂子顯都是彬彬有禮,開朗直爽的模樣,她從來沒察覺到呂子顯對她還有這種心思。
後來呂繼明高升,呂子顯待霍檀也一直如同兄弟,完全沒有表現出半分異樣。
所以今日偶遇呂子顯,崔雲昭並沒有多少防備。以為不過是偶遇說幾句話,吃上一杯酒的事。
想到這裡,崔雲昭道:“也真是巧了。”
她跟梨青說了會兒話,馬車就在藕花巷霍宅前停下了,霍檀已經安頓好棗紅馬,回到了家門口,這會兒親自扶著崔雲昭下馬車。
待倆人回到東跨院,崔雲昭洗淨手坐下來喘口氣,才發覺有些不對。
這一路上,霍檀一句話都沒說。
她抬眸看向霍檀,見他背對著自己正在洗臉,然後直起寬闊的腰背,一點點用帕子擦乾淨臉上的水。
水珠從他稜角分明的側顏滑落,在他修長的脖頸上流淌,慢慢被衣領淹沒。
崔雲昭忽然又覺得有些熱了。
她忙灌了一大碗茉莉香茶,才舒了口氣。
“郎君,你怎麼會去那裡?真是巧了。”
霍檀擦臉的動作不變,也不說話,甚至都沒回頭。
崔雲昭:“……”
還真生氣了啊?
怎麼年輕了十歲的霍檀氣性這麼大呢?
崔雲昭向霍檀,眼波流轉,聲音如珠落玉盤,清脆動聽。
“郎君,今日當真是湊巧,我去糧鋪回春芳釀的酒好吃,就想著去買來給你嚐嚐,”崔雲昭眨巴著眼睛,看起來乖順又可愛,“只是剛買完酒就碰到了呂衙內,我想著他是呂將軍的兒子,又是你的上峰,便同他客氣兩句,一開始呂衙內也是很客氣的。”
崔雲昭很快就把事情解釋清楚了。
她說完,就眼巴巴看向霍檀,見他依舊背對著自己,一聲不吭,不由覺得有些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