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大鵬一日同風起

 “心若叔,我……” 

 “怎麼,你也想帶我出去?” 

 心若繼續挑了一個又軟又糯的點心塞進嘴裡:“出不去的,又不是沒試過。一旦我離開本體超過三十丈,鎮壓陣眼的效果就會削弱。” 

 不但那些魔氣會逸散出來,他自己也會感受到鑽心蝕骨的疼痛。 

 “剛化形的時候是我不懂事,所以才騙阿爻說讓他帶我出去。” 

 雲舒玉:“……” 

 這個雲舒玉覺得,他爹就是知道真相也會想辦法把心若帶出去。 

 說到這心若吃完了點心,又喝了一瓶小几上面的桃花醉,喝完白淨的麵皮上浮起一片紅暈:“明臺那個臭和尚就試著帶我出去過,可惜剛跑出去三十丈魔氣就溢了出來。我能有什麼事啊……他非得擋在我前面,最後瞎了眼。” 

 雲舒玉聽見“瞎眼”兩個字,莫名想起坐在靈植園門口的老僧,眉心一跳:“心若叔,你說的不會是門口那位前輩吧?” 

 心若喝了酒後反應似乎有些遲鈍,好半天才搭理雲舒玉:“就是他啊,他還是什麼五蘊宗上上任佛子呢。阿爻走了之後是他最先發現我的,然後就賴在我這兒不走了,天天給我念經……說什麼幫我穩固道心,又說要幫我脫離苦海。” 

 “我一棵樹哪來的道心,我連樹心都沒有。” 

 雲舒玉竭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還是控制不住睫毛微顫。 

 五蘊宗的佛子一般是上一任死了才會培養下一任,說白了就是一個天賦極高的宗門吉祥物。 

 如果佛子沒死就退任,那麼只有一種可能,這佛子的道心破了。 

 就像是塵一,他的道是最苦的四道,需要先從加行道修起,最後於勝進道完成解脫得證涅盤大道。 

 不過塵一在遇到詩絮晚之後道心破碎才退任轉修歡喜禪,那麼外面那個明臺前輩呢?他又因何道心破碎? 

 最終還是抵不過心中的好奇,小心翼翼開口問:“那明臺前輩為何不再擔任五蘊宗佛子了?” 

 心若放下手裡的吃食,赤腳走到鞦韆旁又坐上去。 

 鞦韆自己開始慢悠悠晃動:“他正式入道前曾立下誓言——不渡遍世間之人脫離苦海就無法得證大道。” 

 “他自從瞎了後很久都沒過來,再過來時對我說……他渡不完世人,也渡不了我。” 

 “他好久,好久好久都不來見我了……” 

 明臺說那句話的時候心若就知道,他這輩子怕是要止步在大乘期了。 

 之後又過了很久,明臺都沒再過來。 

 靈植園也沒再進來第二個給他念經的和尚。 

 心若不知道明臺為什麼不來陪他,就算是進來給他念經也是好的,他可以封閉聽覺假裝在聽。 

 不就是眼睛瞎了麼,吃下他的菩提子保準耳聰目明。 

 可是無論是剛剛受傷還是之後過來見他,明臺都拒絕了他的好意,甚至連自己給他的那顆菩提子都不用。 

 其實除了剛遇到明臺,和他日夜相處了一百多年之外,他們再見面的次數不多。 

 上一次見明臺是什麼什麼時候呢? 

 心若把腦袋靠在鞦韆上——這鞦韆還是明臺給他扎的。 

 他突然發現自己又很久沒見過明臺了,算了算,上次看見明臺還是在一千年前。 

 當他看見明臺的時候都認不出來了。 

 明臺從年輕的和尚變成了長鬚長眉的老和尚,臉上的褶子像是綻開的菊花。 

 反觀他還是少年模樣,一如初見。 

 他對明臺的印象還停留在青年時——那個不善言辭、老實忠厚的青年,面對自己的一些動作,會面紅耳赤地說一些他聽不懂的大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