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變天（三）
“聶歡！！”鄧黠眼看著聶歡的身體不受控制的向後軟軟倒去，驚呼著一把扶住意識模糊的人兒。
“聶歡？聶歡！”
“我沒事，就是有點累，好想……”話說到這裡聶歡眼前一片模糊，嘴唇再沒了力氣多說一個字，人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鄧黠再不敢耽擱一刻，將人打橫抱起，飛奔向衙門。
衙門此時已經被改做了醫館，專供回春堂的醫者治療城中傷患所用。章大夫就坐鎮在這裡，已經時至深夜，衙門裡到處都是或輕或重的傷患，原本該是安靜祥和的深夜此時卻哀嚎遍地。
鄧黠抱著聶歡疾步邁進衙門的時候章大夫正在為一個年幼的孩子包紮受傷的手臂，看見鄧黠懷裡的聶歡狀態並不樂觀，章大夫揮手喊來了一個學徒，這才趕緊來看聶歡的情況。
“這是怎麼了？”章大夫一邊讓鄧黠將人放進衙門裡面的相對安靜些的房間床榻上，聶歡額頭上的汗滴倒是減輕了些，此刻他靜靜地躺在床上，雙眼緊閉，臉色蒼白如紙，失去了往日的生機與活力。身體無力地癱軟著，手臂和雙腿自然地伸展著，毫無生氣。呼吸微弱而急促，每一次的吸氣和呼氣都顯得艱難而費力。房間裡一片寂靜，只有那微弱的呼吸聲在提醒著人們，他還活著。
“他怎麼了？!他說他太累了然後就暈倒了，具體是怎麼了這不就找你來了嗎！”鄧黠沒什麼好氣，對於章大夫的問題顯然有些不耐煩。
章大夫一邊為聶歡診脈一邊給了鄧黠一記眼刀，卻並未開口回擊。只是專注的診斷著聶歡的情況，片刻後，章大夫收回了手將聶歡的手腕放好這才神色淡定的起身。
”怎麼樣？要不要緊？他這是不是隻是單純的累了？還是身體有什麼其他的病症？你這章老頭！你倒是說句話啊！”鄧黠越是心急如焚就越是看不慣章大夫那副什麼事情都慢慢來的性子，說話的語氣也就毫不掩飾的暴躁。
“你吼什麼？再吼下去就把你那視如珍寶的王爺喊醒嘍！”章大夫一臉‘你喊吶，你接著喊吶？’的眼神挑釁著。
“你！你這糟老頭子！真是壞的很吶！！”鄧黠最終還是壓低了聲音咬牙切齒的小聲擠出這句話。
&34;呵！我是糟老頭子，那你是什麼？！試藥罐子？？“章大夫明擺著踩著了鄧黠的尾巴，氣的鄧黠眉頭都緊緊的皺在一起，卻不等鄧黠再開口便又說道：“行了！別在這嘀嘀咕咕的了！王爺暈倒是因為身體過於勞累其他並無大礙，我們還是先出去莫要打擾了王爺休息！”章大夫語氣緩和著，話語卻不容反駁。
剛剛還一臉咬牙切齒的模樣頓時就垮了，所以無論如何什麼事情都沒有聶歡重要，章大夫就是因為深知這一點才能死死的拿捏住了鄧黠
洩了氣的鄧黠知道自己在章大夫面前算是有力把柄被他捏在手裡了，索性章大夫除了讓自己試些不痛不癢的傷寒藥其他並無過分的行徑，被拿捏就被拿捏吧。
聶歡這一睡並未睡多久，許是外面環境過於嘈雜，也許是朝堂上的事情過於沉重壓抑，再或許是因為城外暹羅蠻子的步步緊逼讓人總還是寢食難安，總之聶歡只在清清淺淺的淺眠了一個時辰左右便醒了過來。
“怎麼就起來了？快回去再好好躺著！”原本趴在石桌上一邊小憩一邊守在外面的鄧黠看見起身走出來的聶歡不禁皺起眉頭，說著已經快步走到聶歡面前。
“我怎麼會在這裡？”聶歡顯然已經忘了自己在外面暈倒的事兒了。
“你不記得了？你因為過度勞累在外面暈倒了，章大夫已經為你診過脈了，說你要好好休息才行，快，回去好好躺著。”鄧黠不由分說的就要將聶歡再攆回去繼續睡覺。
“我睡不下了。”
“那就好好躺著！總之你的身體已經經不起折騰了，要好好休息！”
“鄧黠，你覺得眼下這種時候我還能在床上安心的休養身體嗎？”
鄧黠不語，看著臉色依舊蒼白的聶歡，精神上似乎確實有所好轉，只是一想到章大夫說過的話便又開始不安起來。
“不行！章大夫說過，你現在的身體若是不好好休息，若是再暈倒了便很有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了！別胡鬧！快回去好好躺著！”鄧黠不再給聶歡說話的機會，推著聶歡就往房間裡走，聶歡本就是剛剛甦醒，再加上確實如章大夫交代的那般，原本就在硬撐著的身體就這樣輕而易舉地被推回到了床榻上。
“好好好！我躺著，躺著還不行嗎！只是我現在確實睡不著，你能陪我說說話嗎？”聶歡心知自己目前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睡著的，自己一個人躺在床上又無所事事，更多的是因為他不想一個人待著，於是便隨便編了個理由留下鄧黠。
鄧黠一聽聶歡要留人聊天，頓時剛剛還留有的幾分睏意也就煙消雲散了，一臉精神的答應著。
“好啊！你想聊什麼？”
“……就說說等錦城的事情結束了以後，你最想做什麼吧？”
“最想做什麼？嗯……讓我想想啊……對了！是去聽雨軒的魚！！那天沒能吃上咱們自己釣到的魚實在是讓人心有不甘！聽說那聽雨軒的全魚宴最是有名了！等把這些城外的暹羅蠻子都打回老家去了，咱們一定要一起去品嚐品嚐！到時再來上一壺上好的女兒紅，咱們喝他個不醉不歸！光是想想都覺得美妙的很！”鄧黠說著說著臉上洋溢著喜悅的神情，彷彿已經置身於自己所描繪的情景中，滿是陶醉。
聶歡看著這樣的鄧黠不禁心裡五味雜陳，是啊，聽雨品魚，在原本觸手可得的事情如今都變得有些遙遠了。
只是如果城外的暹羅人明日繼續開戰，那麼以錦城目前的兵力恐怕也並不能支撐多久，若是沒有援軍，錦城被攻破只是遲早的事。
若暹羅人得知了京都寧德皇帝駕崩，朝堂之上定然動盪，此時暹羅人藉機與朝堂和談增加籌碼無疑是最好的時機，那麼屆時，不僅錦城被充當做和談的籌碼，很有可能還會有其他更為苛刻過分的條件。
所以無論是戰是和，錦城的明天都不容樂觀。
看著鄧黠還在憧憬著的神情，聶歡不人打斷，自己卻陷入了深深的憂慮之中無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