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6 章 進宮待產（二）
睡到一半,遲星牧覺得鼻尖癢癢的。
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撓自己。
伸手在鼻尖摸了兩下，吝嗇地把臉埋進被子。
讓叫了他好半天的雪豹陷入沉默。
雪豹看看時間，已經到傍晚了,再晚些吃飯容易積食。腦袋用力往被子裡拱拱，想把遲星牧挖出來。
反倒被遲星牧攬住脖子,按進被子裡。
雪豹：“……”,怎麼辦，被遲星牧摟著真的好舒服。
厚實的爪墊不斷開合，在空氣裡踩來踩去。
動作牽動肩上的肌肉,幅度有些明顯。
遲星牧抓住一隻爪墊,熟練地往懷裡一拉一帶，“豹哥別動……再睡會……”
隨著他話音落下,精神力向外散開，雪豹幾乎是須臾間軟了爪子,埋進遲星牧懷裡。
·
科林菲爾的御廚今天有些緊張。
從來沒進過廚房的陛下忽然進門，指名問自己會不會做魚片粥，得到御廚的肯定回答後,便讓御廚教他。
御廚的下巴差點掉到地上,比剛才被陛下看見自己從搖椅上掉下來還要緊張,自己怎麼敢指點陛下,哪怕只是一道粥。
委婉地表達了自己的惶恐,御廚提議：“不如陛下先回去休息，我這邊馬上開始,十分鐘內一定把粥端到您的餐桌上。”
埃爾維斯擺擺手：“不必,我自己來。”
雖然遲星牧只是睡夢中問了一句,但埃爾維斯還是想盡力滿足他的願望。
御廚只好上前,戰戰兢兢教埃爾維斯從淘米開始。
皇城裡不缺好食材。
尤其是星際這樣物產豐饒的時代。
科斯塔星特產的明靜稻米,米粒細長呈條狀，長短是古地球時期普通稻米的兩倍，顏色卻是如寶石般清潤的綠色，不管煮飯還是煮粥，味道都特別香甜。
埃爾維斯之前派人給動物園送過一些，遲星牧吃了說喜歡，明靜稻米變成了科林菲爾常備的米種之一。
埃爾維斯很擅長刀工，切出來的魚肉薄厚均勻呈半透明，這種專門飼養的青花斑魚，身上只有一根刺，肉質鮮美，口感爽滑，哪怕什麼調味料都不放，直接刺身便很好吃。
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簡單的烹飪方式。
巴掌寬半透明的魚肉，在煮沸的粥裡滾一圈就熟了，埃爾維斯又加了些肉丁和火腿，少許鹽調味。
先用大勺盛出一碗給御廚，“安排人給母親送去。”，自己端著剩下的去找遲星牧。
一路上不少侍從看見埃爾維斯和他手裡的餐盤，問他要不要幫忙，都被埃爾維斯拒絕。
很快，科林菲爾很多人都知道了，陛下今天抱回，還特意跑到廚房做飯。
百鍊鋼化作繞指柔，不知道讓多少侍女心潮澎湃，直呼他好愛他。
埃爾維斯敲門，好久沒人回應，只好自己把門打開，端著餐盤進去。
遲星牧房間裡的光線有些昏暗，埃爾維斯把粥放到桌前。
遲星牧裹著被子睡得昏天暗地，本該叫他起床的雪豹也在旁邊，一人一豹緊緊抱在一起，小呼嚕聲此起彼伏。
埃爾維斯無奈，恨鐵不成鋼地看了雪豹一眼，揪著雪豹的耳朵往上提，在雪豹炸毛的同時按住它的腦袋，“讓你叫人，你就是來跟他一起睡的？”
沒用的東西。
——站著說話不腰疼，有本事你自己來。
雪豹朝他呲牙，恨恨別過腦袋，這人根本就不知道被遲星牧抱著有多舒服。
一人一豹在互相指責中對視幾個瞬間，一起回頭看遲星牧。
睡得好香，不捨得叫。
但覺醒前的身體很需要營養。
埃爾維斯盛了碗粥，在遲星牧鼻尖攪了攪，粥米的清香混著魚肉香味一起，順著埃爾維斯的精神力往遲星牧的鼻子裡鑽，遲星牧就像被魚線牽著似的，腦袋朝前探了探。
“好香……”
是小貓睡到一半聞見小魚乾的反應。
埃爾維斯順勢把碗移開了些，遲星牧又往前追，小巧的鼻尖一聳一聳的，看起來很可愛。
埃爾維斯低笑，叫遲星牧：“小牧，起床吃飯了。”
每個人覺醒前表現出的徵兆不同，到遲星牧這裡便是嗜睡。
他白天為了忙動物園裡的事沒睡午覺，現在就困得要命，半夢半醒，抓著雪豹毛絨絨的尾巴，鼻音濃濃，問埃爾維斯：“……幾點了？”
“晚上八點半了，乖，起來吃點東西，吃飽再睡。”
埃爾維斯說完走到餐桌前，把粥碗放到桌上，打開房間裡的燈。
遲星牧太困了，耳朵嗡嗡的，只聽見幾個模糊的詞。
他從前是萬萬不好意思在埃爾維斯面前賴床的，但現在懷裡摟著雪豹，身上裹著被子，四面八方都是他熟悉的、埃爾維斯身上的香薰味道，早就習慣了。
他覺得埃爾維斯打開的燈太亮了，但也沒出聲要他關上，只是把自
己的臉往雪白蓬鬆的被子裡埋了埋，摟著雪豹又睡過去。
埃爾維斯準備好飯菜，聽身後半天也沒動靜，回頭一看，發現遲星牧像個小烏龜似的縮在被子裡睡大覺，簡直哭笑不得。
他很少看見遲星牧這樣一面，覺得還有些新奇。
遲星牧性格獨立溫和，不會像別人那樣黏黏糊糊的摟著你的脖子，也不會像有起床氣的人那樣發脾氣，他就是自己安安靜靜的，任你說，任你叫，自己睡自己的。
埃爾維斯是個雷厲風行的人，最討厭屬下陽奉陰違。
但喜歡是沒有道理的。
同樣的事到了遲星牧身上，他只會覺得可愛，天底下怎麼會有這讓軟綿綿又容易滿足的人。
忍不住湊上去捏他的鼻尖，埃爾維斯小聲威脅：“那我先吃飯了啊，一會我都吃光了，你沒得吃別賴我。”
埃爾維斯假裝要走，卻聽遲星牧只是含混地嗯了兩聲，摟著雪豹的姿勢一動不動。得，他這個皇帝在遲星牧面前完全沒半點威懾力。
埃爾維斯還能有什麼辦法，心上人都困成這樣了，叫人怎麼忍心。
但遲星牧確實不能不吃東西。
端著粥坐過來，把他撈進懷裡餵飯吃。
遲星牧的眼睛像被膠水粘上了，半點不肯睜開。他晚上沒吃飯，又覺得餓，就著埃爾維斯的手喝了半碗粥，滿足地一推埃爾維斯的胳膊：“飽了，睡覺了。”
閉著眼睛縮回床裡。
埃爾維斯：“……”
雪豹幸災樂禍地看他一眼，粗長的尾巴輕輕搖擺，跟著鑽進遲星牧的被窩，頭埋進遲星牧懷裡。
片刻又睜開眼睛，不悅地看了埃爾維斯一眼：
——怎麼還不關燈出去。
一點眼力見都沒有！
埃爾維斯：“……”
如果這不是自己的親老婆，如果這不是自己的精神體……
皇帝陛下長長地嘆了口氣，撿著遲星牧剩的碗底填肚子，又是關燈又是收碗，忙完去書房辦公。
·
遲星牧再醒來時，天已經大亮了。
雪豹趴在身邊，正盯著他的臉。
遲星牧打了個哈欠，捏捏雪豹的爪墊：“豹哥早……”
下床拉開窗簾，差點被陽光晃了眼睛。
窗外陽光明媚，宮牆映著金槐，看起來莊嚴肅穆，和動物園的景色完全不同。
雪豹從床上跳下來，伸了個好長的懶腰，注意到遲星牧踩在地上光著的腳，給他叼了拖鞋過來。
“謝謝豹哥。”
遲星牧笑了笑，拍拍雪豹的腦袋，以前在動物園時，雪豹也經常盯著他穿鞋。
他在房間裡轉了轉，找到玄關旁的衛生間，埃爾維斯給他準備的房間很大，設施也很齊全。遲星牧剛才逛房間的時候，還看見了健身房。
衛生間裡有全新的洗漱用品，但沒有其他人用過的痕跡，看來埃爾維斯昨天晚上並沒有跟自己睡在一起，在別的房間。
這個認知讓遲星牧心裡有些異樣，又說不出具體是什麼感覺，拆了牙刷擠牙膏才發現，牙膏是自己在動物園時常用的牌子。
水蜜桃的味道清甜，淡淡的很好聞。
有人在門外敲門，遲星牧以為是埃爾維斯，叼著牙刷喊：“豹哥。”
雪豹鬆開纏著遲星牧的尾巴，不緊不慢去開門。
敲門的侍從嚇了一跳，明明是遲星牧的房間，怎麼開門的是陛下的精神體，這裡面的關係讓他浮想聯翩。
強撐著鎮定跟雪豹問好，站在玄關問，“小殿下，您起了嗎？”
他在宮裡很多年，侍奉了不少來科林菲爾做客的貴族，還是第一次遇見有人給他開門的情況。
這未免也太客氣了些。
遲星牧飛快洗漱，擦掉臉上的水珠，走出來打招呼：“早，我在。”
客人知道是雪豹給他開門就好。
侍從鬆了口氣，發現遲星牧臉上帶著笑容，五官精緻漂亮，一看就是個和氣的人。
他跟著遲星牧進門，做自我介紹：“小殿下日安，我叫艾倫，是奉陛下之命來照顧您的。陛下已經吩咐過了，要您像在家一樣，只要您開心，做什麼、去哪裡，都可以。”
包括陛下的書房和房間。
這是科林菲爾多年來從未給過他人的殊榮。
艾倫看上去三十多歲，說話做事都很老練，除了剛進門時有片刻驚訝，看見雪豹用尾巴圈著遲星牧時，連眼皮都沒抬。
遲星牧笑了笑，他不擔心自己會在皇城住的不好，真有那天，遲星野也會來找埃爾維斯。
問艾倫：“陛下在哪？”
艾倫，“陛下今天要開早會，離開前讓我們不要吵您，早會的時間長，讓您不要等他先吃飯，飯後想再睡回籠覺或者做點別的什麼都可以。”
艾倫想了想，補充，“陛下還說，他開完會就來找您。”
這話說的，好像自己有多急著
找他似的。
遲星牧臉上不好意思，心裡卻有些欣喜。
埃爾維斯一直是個很周全的人。
·
早飯端上來，幾樣小菜，一份清粥。
遲星牧用勺子在碗底攪了攪，發現是雞絲粥，白嫩的雞肉混在半透明的精米里，讓遲星牧食慾大開，一口氣喝了半碗，豎起大拇指，“不愧是宮裡的御廚，做得真好吃。”
艾倫搖頭：“這可不是御廚做的。”
“嗯？那是誰？”，這麼好的廚藝不做御廚有些浪費了。
“當然是咱陛下了。”
艾倫笑得像朵花似的，替埃爾維斯邀功，“陛下昨天晚上給您做了魚片粥後，擔心您吃膩了，今天特意一大早就去廚房學了新的粥來，細細地燉了一個早晨，走前又煨在鍋裡，只等著您醒了就能喝。”
遲星牧懵了一瞬，沒想到是埃爾維斯。
也就是說他現在不僅住在宮裡，還讓皇帝給他洗手做羹湯……
昨天的記憶有些朦朧，他只記得自己好睏，從上車就開始睡覺，再醒的記憶。
試探著問艾倫，“那我昨天是怎麼來的……”
扶還是背……
艾倫高興，“當然是陛下親自抱您！”
遲星牧痛不欲生。
這世界活著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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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做飯方面，埃爾維斯比遲星牧有天賦，雞絲粥香濃味美，軟爛適中。
遲星牧一連喝了兩碗，心裡還有些遺憾，昨天自己睡得太沉，沒喝上魚片粥，也不知道味道怎麼樣，是不是比雞絲粥好吃。
遲星牧吃完飯頭一次不用巡園，抱著雪豹發呆。
雪豹也愜意地讓他搓著腦袋。
然後是脖子、脊背、尾巴和肚皮……
艾倫控制著自己不要胡思亂想，陛下和精神體是兩個不同的個體，低眉順眼問遲星牧：“小殿下是不是覺得無聊？”
要是無聊他就給人找點樂子。
遲星牧聞言抬頭，眼睛亮晶晶地看著艾倫。
饒是艾倫莫得感情，也被他小動物似的眼神萌了一下，心裡默唸遲星牧的喜好，選了最穩妥的一條：
“小殿下剛吃完飯，不如出去散散心，現在花園裡的荷花開得正好，裡面還養了些魚，小殿下可以去餵魚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