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覺會變白 作品

第6章 這不是欺負老實人嘛!

 “鹹菜,我問問……”

 黃佔英問一個女青年,女青年拿來一小塊鹹菜疙瘩,還斜了陳奇一眼,用故意讓他聽到的聲音嘟囔:“大家都在忙呢,極個別人卻偷奸耍滑,當自己是大少爺呀?哼!”

 陳奇忍不住樂了,極個別人。

 想當年上學的時候,自己就是老師嘴裡的“極個別人”,一哥們叫“部分同學”,另一個哥們叫“更有甚者”,還有一個哥們叫“我就不說是誰了,自己心裡清楚”,他們號稱學校f4。

 陳奇默默的把饃掰開,把鹹菜夾進去,自己做了個巨無霸粗糧榨菜堡。

 黃佔英看著他,道:“我發現點問題哦,你現在對物質享受愈發沉迷,動不動就嫌棄這,嫌棄那,怎麼著?你想開汽車、住洋房,搞資本主義復辟啊?”

 “我可沒那本事,那都是後人的智慧。”

 他趕緊搖頭,問:“你們上午賣多少碗了?”

 “沒工夫算呢,反正買賣不錯,我現在可有幹勁了……對了,你一會得幹活,大家都對你有意見了,不要不團結。”黃佔英叮囑道。

 “嗯嗯,幹活!”

 陳奇哼哼哈哈的,啃著巨無霸粗糧榨菜堡,就著高末大碗茶,絕絕子了。

 由於太難吃,他啃得很溫柔,比咂姑娘的舌頭還溫柔。

 剛吃了一半,忽聽那邊吵嚷起來,黃佔英嗖地站起身,第一時間衝過去,只見圍觀人群還是很多,但最前面卻站了幾個輕佻的年輕人在嘻嘻哈哈。

 “喲!哪來的盲流啊?”

 “什麼盲流?尊重點,人家叫個體戶!”

 “我聽說個體戶都是監獄放出來的啊?”

 “噢喲!”

 盲流一詞,早見於50年代的一份文件《關於勸止農民盲目流入城市的指示,簡而化之,就誕生了這個極具貶義的概念。

 黃佔英勇敢的擋在前面,衝著對方一個領頭的青年,大聲道:“你們是幹嘛的?不喝茶就走開!”

 對方穿著打扮,一瞧就是好崗位養出來的人,怪叫道:“哇,這個女的好凶啊!不愧是幹個體戶的!”

 “你啥也不懂,人家不是個體戶,叫合作社!”

 “哦原來叫合作社啊!”

 幾個人鬨笑起來。

 他們陰陽怪氣的嘲諷,圍觀人群竟也發出了笑聲,無一人出來阻止,因為大家都認同這種崗位差距:國營單位是鐵飯碗,集體單位人嫌狗厭,個體戶?對不起,連狗都不如。

 你不能保證每個人都善良,何況還有巨大的時代偏見……

 小夥伴們受不了,紛紛出聲:“你們太沒有禮貌了!”

 “怎麼這麼說話的?”

 “就是,我們也是正當工作!”

 “什麼正當工作,待業青年嘛!當我們不知道?就是為了安置你們隨便找個活幹,原來真有人賣茶水啊!”

 “哎?明天不會就把你們取締了吧?卷著鋪蓋滾蛋!”

 “那歌怎麼唱的來著?”

 領頭的青年眉飛色舞,愈發得意的唱了起來:

 “阿巴拉古

 阿巴拉古

 哦哦哦……”

 這是50年代的一部印度電影《流浪者裡的插曲,叫《拉茲之歌,當時在國內放映過,去年又重映,非常非常轟動。而這首插曲旋律魔性,朗朗上口,傳遍了大街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