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也許他恨我

 枕巾上的血跡還沒收拾,放了一天已經有點發烏。北燈叔看了一眼,抓著顧越的手腕搭脈,半晌悠悠地、小聲地說。 

 “我還尋思你成事之後,站出來幫著作證掩飾……不過這東西命大也好,你不揹債才最好不過。” 

 “他怎麼了?”顧栩沒答,但問顧越情況。 

 “有些虛浮,主要是久未進食餓著了。”北燈叔歪著嘴,“不過這脈象……怎的有些像癔症?卻又不是……怪哉怪哉……” 

 “什麼?”顧栩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哦,不過問題不大,我先給他處理傷勢吧。這血再流下去,恐怕傷了肺腑。” 

 北燈叔拿開了手,壓下心裡的迷惑,從藥箱取出兩根銀針。 

 “太黑了!小栩,點根蠟燭來。” 

 顧栩去拿蠟燭,北燈叔到水盆邊洗手,洗棉線,再把針線穿起,滾一層藥粉。 

 “啊——” 

 顧越是生生疼醒的。他一睜眼就看見燭火閃爍的房梁圓木,張嘴大叫時額頭上傳來明顯的拉扯感。但是一切都比不過手臂的劇痛,他一低頭,看見一名乾瘦卻力氣奇大的中年黑袍男,壓著他受傷的手臂,用一根細亮的銀針縫他的肉。 

 顧越立刻不敢亂動了。只是疼得滿頭冷汗,汗水蟄的頭上傷口劇痛,兩下夾擊,顧越覺得還不如當即昏過去。 

 “你、你是誰……”顧越虛弱地問,顧大石好像沒見過這個人。 

 “爹,他是北燈叔,咱們村的郎中。”顧栩就守在旁邊,立刻答道。 

 顧栩一直觀察著顧越。 

 天知道他也出了一背的冷汗。以為顧越昏迷是因為精怪嫌棄他家窮又倒黴,或是實在受不住痛;方才縫針時他就一直盯著,有些擔心這人一睜眼,就又是那個兇狠惡毒的顧大石。 

 還好,睜開的眼睛迷濛清澈,雖然立刻含了兩泡眼淚,但還是那個……有些不爭氣的模樣。 

 顧栩略略放心。 

 北燈叔也覺得怪異。他雖然沒跟顧大石直接接觸過,可也知道他是顧家村出名的爛脾氣惡毒心腸。拿針縫他不說挨頓胖揍,至少一泡罵少不了吧?可都沒有,這顧大石清醒了反倒一聲不吭,還順著他似的,壓制胳膊的老腿都不用那麼使勁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