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小豆的信送到上京已經是半個月後的事了, 一大早林子健就爬起來一邊練習五禽戲,一邊背誦《大學》。

“少爺,少爺, 平州來的信。”

“哪呢!”

僕人把懷裡的信封遞過去, “今日一早郵差送來的。”

林子健拿過信仔細看了眼, 沒錯是北斗的筆記,好友終於給自己回信了!

他沒著急拆開,而是迫不及待的朝祖父屋子跑去。

“祖父!北斗給我回信啦!”

林靜賢正在喝藥,他的病雖然好的差不多了,但滋補的藥一直沒斷,看著身體比以前硬朗了不少。

“哦?信上說了什麼?”

“我還沒來得及看呢!”林子健把信拆開,先遞給祖父看了一遍, 然後自己才接過來看。

信上北斗給他講了一遍縣試的過程,從如何報名, 到進入考場。

天氣寒冷凍得他拿不住筆, 墨水剛磨好就凍上了, 需得拿嘴呵熱才能寫出字跡。

林子健忍不住道:“北斗真是太厲害了, 我都不見起能把這三日堅持下來。”

林老爺子捋著鬍子點點頭, “他這麼小的年紀, 能堅持下來確實不易。遙想當年我參加縣試那年, 正好趕上倒春寒, 大雪下了三日足有一尺多深, 許多人因為寒冷直接棄考,能堅持下來的就已經贏了大半。”

林子健乖乖坐在旁邊聽他講古, 林家也是耕讀世家, 當初林老爺子可是全憑自己的本事考中舉人。

“讀書是件艱苦的事, 縣試只不過是第一步, 若是這點苦都堅持不住,以後很難再有大的建樹。”

林靜賢繼續往下看,後面除了一些家常就是北斗答的題,經貼不必說自然全都答上來了,墨義中規中矩,只有最後一題,“所惡於上,毋以使下,所惡於下,毋以事上;所惡於前,毋以先後;所惡於後,毋以從前;所惡於右,毋以交於左;所惡於左,毋以交於右;此之謂絜矩之道。”1,答的稍微有些偏題,沒有緊扣治國平天下的主題,不過影響不算大,應當能取中。

林子健看完他答的試卷,小臉緊繃起來,平心而論北斗答的比他好多了,若是自己參加縣試肯定不如他答的好。

這使得林子健倍感焦慮,回來貪玩了好些日子,再這樣下去早晚被趙北斗落下!

“祖父,我先去讀書了!”

林靜賢樂見其成的笑道:“去吧。”

二月末,縣試的成績快出來了。

這幾日收了攤子,陸遙都會去鎮上衙門轉一圈,看看有沒有張貼出告示。

他比小豆還緊張,生怕考不中。

今年秋水鎮參加縣試的一共有二十七人,陸遙跟人打聽了一下,往年縣試差不多能取一兩個人,有時候一個都取不中,難度非常高,心裡越發沒底。

趙北川倒還好,本來也沒抱多大希望,能參加縣試的都是讀了許多年書的大人,豆子這麼小比不過很正常。

二月二十八日,同往常一般,剛過丑時趙家就點著了燈。

熱氣騰騰的豆漿在鍋裡滾開了,陸遙拿瓢舀進麻布過濾出豆漿。

從早上起來他左眼就開始狂跳,跳的他心慌,不得已撕下一小塊草葉壓在眼皮上。

趙北川拎著第二桶豆漿進來,“豆子磨完了。”

“嗯。”陸遙把桶裡的漿點成豆花,開始煮第二鍋漿。

待兩個木桶裝滿後,趙北川搬到外面的車上,陸遙端著著湯滷和麵盆上了車。

柳家二嫂已經在門口等著他們了,見騾車過來接坐在後面的空位上。

前些日子鋪子關張,她給人洗了幾日衣裳,手沾了涼水凍出許多瘡來,又疼又癢晚上都睡著不覺。愈發覺得在趙家這幹活舒坦,賺得多還不累,時常有剩下的東西陸遙還讓她拿回去吃。

鋪子開了門,柳二嫂勤快的擦桌子,打掃衛生。

陸遙把火生起來,趙北川抱著油壇倒進鍋裡,隨著收夜香的梆子聲響起,陸氏早食鋪子又開始了新一天的生意。

去縣裡耽擱了這麼久生意依舊火爆,只要他們開門,吃慣了的老食客都不去旁家,就認準了他家的豆漿和油條。

賣到辰時豆漿就賣光了,豆花還剩下一點陸遙讓柳二嫂盛回去吃。

自己則洗了洗手,摘掉圍裙腳步匆匆的朝鎮上的衙門走去。

還沒走到地方就看見那邊圍了一圈人,陸遙心頭咚的一跳,快速跑了過去。

縣試成績出來了!共寫了十一箇中試的人名,每個人名後面都寫著籍貫,年紀。

陸遙瞪大眼睛一字一字的看,從第一個一直看到最後一名。

第一名,陳仲景,長寧鎮人,二十一歲。

第二名,劉海魁,平陽縣人,二十七歲。

……

越往下看陸遙心越涼,直到看見最後一名,趙北斗,秋水鎮灣溝村人,七歲。

“中了!豆子中了!”這種感覺不亞於彩票中了一等獎,陸遙腦袋嗡的一聲,旁邊人說的話都聽不清了,只能看見弟弟的名字。

“恭喜恭喜啊!”

“沒想到今年咱們鎮中了一人。”

“雖是最後一名,但這孩子才七歲,屬實不易。”

許秀才也在人群中,他目光復雜的看著上面的名單,沒想到趙家那孩子真能考中。

當初他也是十六歲考中秀才,在鎮上風光無限,大家都說他早晚能考中舉人,許登科自己也是這麼以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