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魚 作品

第 81 章 我懷疑是顏家的人...


 凌晨六點半,肖芥子和陳琮交班。

 姜紅燭一夜都沒醒過,氣息也時有時無,看得讓人揪心,陳琮提醒肖芥子想辦法把她叫醒:他睡了無人站崗,姜紅燭這虛弱的狀態,萬一來個掠食者,那可就任人宰割了。

 肖芥子也有這擔心,她匆匆洗漱了之後,試圖晃醒姜紅燭未果,回頭看陳琮睡得正香,不想動靜太大吵到他,再看外頭晨曦隱現,忽然有了主意。

 她把姜紅燭抱到院簷下的椅子上,裹蓋好被子,確保她能感受到“陽間”清冷的空氣卻又不至於凍到,自己也陪在一邊,等候日出。

 陽光是有助於喚醒入石者的,試想一下:石頭裡那個漆黑的夜間世界,漸漸有光線滲入,任誰都會有反應吧。

 她拿溼紙巾把人參晶擦拭乾淨,舉起來正對著太陽昇起的方向,不忘變換水晶的角度,確保全方位照射,細看人參晶殘損的人形,忽然想到一件事。

 李二鑽的鑽石,裡頭的人形是個母體中蜷縮的胎兒,身上還連有臍帶。

 陳琮的黃玉,人形是個已出生、襁褓中的娃娃。

 姜紅燭的人參晶,人形已經完全長成,算個有正常認知的成人。

 煤精鏡,重點是人臉,或者說,重點是“看”。

 前三個著重於“人”,是人孕育、長成,第四個著重於“看”,看是一種感官、功能,這裡頭,是有什麼暗線或者聯繫嗎?

 正想著,忽然聽到身邊的姜紅燭低低呻吟了一聲。

 肖芥子心中一喜:“紅姑?”

 姜紅燭依然只能睜一隻眼,眼底渾濁散焦,看上去像個行將朽木的痴呆。這還不如瘋子,瘋子上躥下跳,至少是有活力和生命力的。

 她怕姜紅燭又昏睡過去,趕緊跟她說話。

 “紅姑,你想喝水嗎?或者吃點什麼?來碗熱豆漿,再來份油條包餈耙?”

 姜紅燭沒反應,彷彿還在睡,只是誤操作、把眼皮給打開了。

 得說點姜紅燭感興趣的。

 肖芥子靈機一動:“紅姑,顏老頭死了,你知道這事嗎?就是那個你太爺見過的,騎著驢、驢脖子上掛兩顆人頭的老頭。”

 果然,一提到顏老頭,姜紅燭的呼吸就急促了,她的眼睛裡好像聚出了一點光,唇角微微牽了一下,似乎在笑。

 但這反應轉瞬即逝,再看時,又是痴痴呆呆。

 行吧,醒了就好,畢竟遭遇了“活吃”這麼大的事,得恢復一陣子,等紅姑清醒了,就能教自己怎麼救命了。

 肖芥子看自雲層內一點點躍升出的朝陽,眯著眼睛笑起來。

 真好,截至目前,她的“保命”大業,仍在有條不紊推進中。

 她回了趟屋,取了繪圖本出來。

 難得有閒暇,她得搞搞設計了,邊畫圖邊跟姜紅燭“討論”,也有助於幫助紅姑恢復,一舉兩得。

 肖芥子一邊畫,一邊跟姜紅燭唸叨。

 “紅姑,你看我幹設計怎麼樣?聽陳琮說,如果圖樣被採納了,那我就是有版權了。以後售賣,我也可以分錢,躺著掙錢,想想就開心。”

 “他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表達,如果是你,會怎麼設計呢?你會設計一條蛇吧,也挺酷的。”

 “我準備做個小蜘蛛,就是扒在蛛網上的那種,我查了一下,其實蜘蛛在古代是祥瑞,因為它的外形像‘喜’字,所以又叫喜蛛。趴在網上呢叫‘織喜’,吊在一根絲上,就叫‘喜從天降’……”

 正說著,手機響了。

 肖芥子意外,就她這交友量,怎麼會有人給她打電話?要說是廣告推銷,也太過勤勉了吧,這才幾點啊?

 不會是顏如玉查到她了吧,打來確認?

 她身子猛地一繃,待看清來電人“李二鑽”,長吁了口氣,同時又覺得奇怪。

 李二鑽找她幹什麼?

 上一次聯繫……

 想起來了,上一次聯繫,是李二鑽第五次自殺未遂,兩人正通著話呢,護士要給他打鎮定針劑,對話被迫中斷了。

 肖芥子接起話,那頭傳來“噓”的一聲,繼而是李二鑽壓得極低的聲音

:“小肖啊。”

 語氣很鬼祟,肖芥子瞬間想到“被脅迫”、“偷打電話”等危險場景,下意識也壓低聲音:“你說。”

 “上次你要幫我調查的事,我有眉目了。”

 肖芥子莫名,她什麼時候要幫李二鑽“調查”了?

 “調查?”

 這話不知怎麼的激怒李二鑽了:“閉嘴!你特麼聽我說!太陽就快出來了你知不知道,時間不多了!”

 肖芥子瞥了眼天空,太陽何止是“快出來了”,人家已經升起來了。

 沒記錯的話,李二鑽家在濟南,大家共處一個時區,不存在前後腳出太陽這種情況。

 她覺得,李二鑽好像有點不大對勁,於是不出聲、靜聽那頭髮揮。

 “我要更正一下,雖然阿晶想殺我,但這次不是她想殺我,不,也是她!但更復雜一點,是整體的環境,整體環境,你懂嗎?”

 “就好比社會風氣,什麼叫‘社會風氣’?其實就是跟人有關,人心壞了,社會風氣就壞了,你不能跟她養一塊石頭,沒有絕對平均分配這種事,它會偏心!你養兩個孩子,你也會偏心對不對?不患寡而患不均……”

 那頭的背景音裡,突然傳來一聲暴喝:“在那!那!摁住他!”

 李二鑽嘿嘿詭笑,笑得肖芥子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總覺得對面不是人、是隻成了精的猴。

 再然後就是一片混亂,好在這趟電話沒斷,過了會,那頭又有人說話:“喂,你是哪位,你是李先生的朋友嗎?”

 明知道對方看不見,肖芥子還是趕緊點頭:“對,我是他異地的……親戚,他怎麼了啊?”

 那人嘆氣:“瘋啦,前兩天還好,就是擾民、在家裡頭鬧動靜。今天不知道受什麼刺激了,這麼冷的天,穿條褲衩在小區裡跑……也聯繫不上家裡人,沒法送精神病院,再這樣下去,得報警處理了。”

 肖芥子脫口說了句:“你找找他手機上,有個叫馬修遠的,聯繫他處理吧,這人會安排的。”

 這樣的安排,對李二鑽好,對她也好:李二鑽由“人石會”監護,她想打聽後續消息,通過陳琮就可以了。

 掛了電話,肖芥子好一會兒回不了神。

 五次自殺未遂之後,李二鑽終於瘋了。

 但他這是現實中精神終於崩潰呢,還是在石頭裡遭遇了什麼?

 還有,雖然李二鑽說的話瘋瘋癲癲,但她總覺得這話有可聽的成分,因為李二鑽先用“我要更正一下”,後頭又打比方說“就好比”,他說話時,腦子裡關於“邏輯”的那根弦還在正常運行。

 “不能跟她養一塊石頭”——共石同石這種,果然不好。

 “沒有絕對平均分配這種事”、“它會偏心”——這也不難理解,兩個人養同一塊石頭,從石頭裡能汲取到的必然有高下。就像兩個人同聽一個老師上課,學到的和領會到的,往往有差距。

 但什麼叫“想殺他的,是整體的社會環境”?沈晶一個人,怎麼影響“社會環境”呢?

 肖芥子百思不得其解,奈何身邊人一個睡得正酣一個連話都講不了,也沒法商量討論。

 安全起見,還是先換張手機卡、換個號吧,反正她聯繫人少,跟陳琮更新一下號碼就行,肖芥子查看了一下手機,突然看到一個定位app,上頭有紅點,顯示消息數3。

 這是……

 想起來了,是她花了300多,給徐定洋車上裝的豪華追蹤器,據稱還有錄音功能。